“回太妃、王妃的话……府门外面这般吵嚷……是有人遣了冰人过来说媒……也不晓得是为谁说的……”
既然是亲自上门提亲,自然是哪家的男眷,王府里只有两个姑娘,一个是名声扫地的玉姑娘,一个是初初崭露头角的嫣小姐……两两相权之下,怎么瞧都像是冲着谢嫣来的。
消息传进景梅苑的时候,谢嫣正跟着容倾练大字,她自打入京以来,除了容倾和刀疤他们,同京中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世家子生分得很,怎的还没歇个半个月,就有冰人上门说亲……
可君锦玉被于氏禁足许久,君恪又疼她疼得紧,哪里舍得放她与人说亲……
谢嫣琢磨此番前来的冰人,大抵是个串错门子的路痴。
她苦思冥想许久,也深究不出个所以然,只得苦着脸看向对面淡定从容的容倾。
嗯……或许忽略他手中那根已经断成两截的悲催毛笔……大概看上去已经算是十分镇定自若了……
容倾淡然扔开手中断裂的毛笔,弯开眼角朝她露出个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又伸手摸了摸她头发:“嫣小姐不妨去看一看是哪家不要命……哪家有胆色的公子……”
谢嫣被他的美色震得目光呆滞了片刻,好半天才回过神,思及大抵又是君恪玩的那些下三滥把戏,她气不打一出来,怒而拍开容倾的手,气冲冲奔向前院。
她抵达前院时,君锦玉却已经坐在那里仍由冰人端详。
冰人捧着她巴掌大的一块小脸,枉顾她眉宇间麻木僵硬的神情,直把她夸成天上有地下无,赞不绝口道:“瞧这五官样貌、瞧这浑身的气派,就是个真真儿的仙子,可把那些庸脂俗粉比了个底朝天。邵大人可中意着玉小姐哩……这不,邵夫人央不过邵大人的请求,特地着奴婢登门提亲。”
说罢让出身后一片红彤彤的仪仗队来,指着那一口口半个人高的箱子,殷勤道:“锦亲王府是京中的高门大户,自然富可敌国,我们邵府生怕怠慢了玉小姐,便特意奉上这些的聘礼,不知太妃、王妃可满意这样的婚事?”
沦为冰人口中“胭脂俗粉”的谢嫣瞧见这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倒是颇为惊异。
她本以为这又是一出君恪勾结他人,意在逼她嫁出王府的折子戏,谁知来的确实是京中如假包换的冰人,而这逼嫁的对象,竟成了君锦玉。
于氏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此人这般火急火燎前来说亲,定是收了男方莫大的恩惠,她行事仔细,虽然上门求娶的是锦玉,可仍要稳妥些才是,便道:“敢问您是哪家请来的冰人?”
冰人从怀里摸出一份藏着极深的婚笺,笑眯眯递给于氏过目。
“说了这么多,竟忘了将婚笺取出来给王妃瞧一瞧。央奴婢跑一趟的主家正是白马街住着的邵府,家中老爷乃是当朝国子监邵祭酒,有意求娶锦玉小姐的正是邵祭酒的独子,邵捷大人。”
旁人或许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邵捷是何方神圣,可邵祭酒的鼎鼎大名却是在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白马街邵府家风清正廉明,邵祭酒爱护正妻、洁身自好,府中没有姨娘也没有通房。而膝下的独子邵捷,也是难得一见的才子,年纪轻轻便已入了翰林院,官拜三品也只是迟早的事。
攀不上定安侯府、锦亲王府的门第,大多是属意将女儿嫁给邵捷为妻。只是这邵捷虽然聪明过人,于男女之事却也没有什么欲念,邵府没有求娶之意,姑娘家也不好上赶着倒贴,本以为这邵捷大抵和他老爹一样,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但谁曾想过,七八月的雨说下就下,书呆子说开窍就开窍呢……
于氏却是欣喜不已,她原先是中意嫣嫣嫁给邵捷的,只不过如今有了更为合意的容倾,才将此事搁置不提。
虽然邵捷此番打算求娶的是锦玉,但也实实在在正中了于氏下怀。
她尽管与锦玉的母女之情不比得过往年岁,她这些日子名声不好听,于氏便也想着府里多养一个人,也无甚要紧。可眼下看着她有了良配,又是个人品才学出众的青年儿郎,于氏满腔愁绪皆化作了欣慰。
冰人仍旧替主家说着好话:“邵大人仰慕玉小姐才情由来已久,小姐是闻名京城的才女,自当也与邵大人趣味相投。”
君锦玉任由她搓弄折腾,脸上早已经没了什么应景的表情。
那冰人却还喋喋不休道:“邵大人近来为了玉小姐这个美人儿可谓是茶饭不思,若不是他高热的时候,模模糊糊曾经口口声声叫过玉小姐的名字,只怕是邵祭酒与邵夫人,也不晓得他竟将心思藏得这么深。邵府可是京中人人称赞的门第,邵大人更是姿容出众,可谓是一门良配,不知王妃与太妃意下如何?”
比起于氏的欣喜来,老太妃则是多存了一个心眼。
直把婚笺正反两面来回翻阅个遍,老太妃才确信这邵府求娶的是锦玉无疑。
本以为锦玉算计家中姐妹的恶名在外,这两年说亲怕是有些艰难,谁曾预料过竟有高门大户愿意登门求娶……这实实在在是超乎了老太妃的预料。
推拒一个在文臣之中颇有一席之地的邵府,往后却还不晓得有没有那个运气在遇见什么张府刘府。
老太妃寒暄道:“既是邵府,又这般客气做什么,锦玉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才情定不必疑心,邵府盛情难却,我们锦亲王府如此一来,倒万万不敢拂了贵府的面子。”
这般回应就算是默许了,冰人惦记着即将到手的赏钱,嘴角咧得越发谄媚:“既然太妃愿意,待奴婢回去同夫人通禀一声后,此事也就算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