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恪是在百姓的议论声中,策马加急从八王爷府邸赶回王府的。
因着过几日就是除夕,府里各处飞檐都已经张灯结彩,连着大门前也挂了一排的红灯笼助兴。
觑着那一溜烟排开的朱色灯笼,季全不敢妄自开口,只拿眼睛去偷瞧君恪的脸色。
“小王爷……”
君恪在田庄逗留几日,今早刚一入了京城就听说邵府这件事。君恪是何等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来不及回府洗漱,当先调转马头改去八王爷府邸。
他从八王爷府邸出来之时,已经是下午。
君恪一言不发飞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扔给养马的小倌,随即大步流星往府中走去。
他心中揣着事,面色因此也变得沉冷严肃,瞧着就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季全默默咽了口唾沫,慢吞吞跟上他步伐。
君恪回府的第一件事,并非是去向于氏和老太妃请安,也未急着看望君锦玉,而是气势汹汹闯入了景梅苑。
这个院落他已经许多年未进来看过一眼,父王故去后,母妃着人锁了这里,从此再不允人宿居。
多年后再次涉足此地,早已物是人非。
从前父王习武的地方已经被人改成了花田,这个时节满园春色凋敝,唯有梅花迎寒怒放。
在他眼中,若是以花喻人,锦玉就是那朵最为雍容最为婉约的牡丹花。而若说常嫣嫣,正如这些生得普通、入不得贵人眼的野梅,越是阻挠,她反而开得越是旺盛,着实令人厌烦。
目光越过梅花,君恪一眼就瞧见正在院中晒太阳养神的谢嫣。
她半躺在铺了厚厚狐皮的软塌里,色泽鲜艳的裙摆顺着腿形一路蜿蜒而下,最后于足边堆叠。
她脸上随意搭了一本用以遮挡浓烈阳光的薄册子,身后的侍女亦是伏在椅背上打盹。
季全干笑道:“嫣小姐应是睡熟了,属下不妨上前唤她起来……”
君恪冷淡道:“她倒晓得什么是舒坦。”
说罢不等季全上前叫人,自己却不管不顾走到谢嫣榻边。
君恪居高临下俯视这个身体内和他流着相同血脉的妹妹,心底时不时晃过的,却是锦玉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容。
同样是他的妹妹,一个温柔可人,一个却蛮横刻薄如斯。
或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似乎自常嫣嫣踏入锦亲王府的那一日开始,府里就是状况频出。
这个妹妹生来就是克他的冤家,有她在的一日,他的计策就没有应验过的时候。
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他非但没有将她成功逐出府,反倒连累锦玉昧着心意下嫁给邵捷。
这一切一切的源头,皆是始于眼前这个妖女。
君恪眼中戾气顿生,弯腰扯着谢嫣手腕,不由分说将她往床榻下拖动。
谢嫣尚睡得迷迷糊糊,冷不丁被一只大掌用力扯下软塌,这股力道拽得她手腕生疼,她一个打滚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摔得浑身刺痛。
看清施暴之人乃是多日不曾来往的君恪,谢嫣怒急攻心仰面冲他吼道:“君恪!你又在发什么疯?”
春芷亦被这股动静惊醒,见谢嫣摔在地上,立刻手忙脚乱将她扶起来。
谢嫣拍拍衣摆沾上的灰尘,不甘示弱起身迎上他森寒目光。
“竟是小看你了,锦玉的婚事,大约也是你的手笔。”
谢嫣微抬起下颔,清凌凌的视线绞着他已经生出点点黛色胡渣的下巴,勉强压着心口一团怒气:“你真是抬举我,我有那个运气从高献手下逃出来,却没能耐动得了足不出户的常锦玉。
她见过什么人,与哪家府上的公子有私交,我怎会知晓?况且连母妃都满意的人选,有哪里配不上君锦玉?还是说,兄长早已有了更为中意的人选?”
君恪霍然盯住她面容,他的心思本应当不会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约约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今登门求娶的是邵捷,并非高献,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提及高献此人,君君恪陡然回想起那夜的意外。
本以为常嫣嫣能从高献手下逃出升天着实是个意外,不想八王爷将证据递给他过目时,竟又是另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