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特警局,解鸣谦拿起武馆老板的资料看。武馆老板确实是晋商,山西的,不过,他发迹之前,只是个街头小混混,后来,他认祖归宗,从他那富豪父亲手里领了钱,开了121常曦平去查武馆老板,和他那个富豪爸爸的关系,解鸣谦这边,则继续调查关公神像。他和程铭礼,又回到石匠那边一趟,找到关公神像的记载。石匠这边,生意都是有记录的。之前,解鸣谦以为石匠只雕了安城的四个,但查看记录后,才发现一共雕刻了百来个。断断续续雕的,时间可追溯到,三年前。解鸣谦将手写的记录本还给石匠,石匠接过。他的手并不好看,常年雕刻,布满老茧,又因年纪大,手背青黑,还有老年斑,和解鸣谦洁白若艺术品的手形成鲜明对比。解鸣谦盯着他的手,颇为感慨。他本来想走的,却忽然起了闲聊兴趣,他搬条小板凳坐在石匠那条竹椅边上。石匠收好交易簿,走出房间时见解鸣谦还坐在那儿,有些意外。他坐回小凳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知道的不多。”“您不必紧张,我就和您闲聊一下。”解鸣谦安抚一笑,“您从事这一行,多久了?”石匠用锤子和錾子雕毛坯,声音叮叮叮地,富有节奏感,“七十年了吧,我从七岁开始拿起锤子,之后一辈子就没放下来过。”“一直雕神像?”解鸣谦惊讶。破四旧时,没生意吧?“那倒不是。”石匠摇摇头,“手艺人嘛,谁没两样拿手的本事?我除了雕神像,还帮人打造家具,在家具上雕花。”“您还是木匠啊。”“称不上,我就只能打一些基础家具。”石匠开口,“你看看那架子,就是我打的。”解鸣谦起身,走过去看了看,摇了摇。之后,他又回来,道:“打得挺好的呀,结实。”“也就那么一个优点了。”解鸣谦视线望向,又落到他手上,石匠常年浸淫雕刻,敲碎石块的动作富有韵律,举重若轻,大家风范尽显。他道:“您雕刻手艺真好。”是他一外行人,瞧着瞧着,想请他雕神像的地步。“做了那么多年,闭着眼睛都能做,能不好么?”石匠道,“你做一件事做个几十年,你也能这么好。”听了这话,解鸣谦摇头,“还是要看天分的,旁人雕的神像,没你雕的那么灵性。”要是再灵性点,都能当风水镇物了。石匠没有说话。解鸣谦又问:“您这房子,几十年了吧,一直没翻新。”“房子质量好。”“这算是危房吧,村委没劝你推倒重建?”解鸣谦道,“现在建新房,政府有补贴。”“劝了,但房子质量很好,为什么要推倒?”石匠对解鸣谦问东问西问烦了,他挥挥手,道,“赶紧走赶紧走,别打扰我干活。”解鸣谦起身,视线扫过石匠屋子,石匠屋子很富有年代感,土木结构,墙是黄泥材质,用粗木棍捶打夯实的,上边天花板木制,楼梯也是木制,咋一看去,很是脏污破旧。这样的房子,无论在哪,都是独树一帜。毕竟,都被卫生间和瓷砖房惯坏,早已受不了老房子的脏污。解鸣谦又望向石匠,石匠专心手上的事,好似外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没法影响他手中活计。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或许是他这般专一品质,才能雕出这般灵性的雕塑。解鸣谦没有再打扰石匠,带着程铭礼离开。出了门,程铭礼问解鸣谦,“这石匠有问题?”解鸣谦沉吟片刻,摇头,“没有。”他只是奇怪,武馆老板那伙人,为什么没有对石匠杀人灭口。他其实,是怀疑石匠是什么身怀绝技的民间高手,毕竟,雕刻神像也算是和神佛打交道,而和神佛打交道的,一般都会是玄术师,少少的才会是普通人。但他看来看去,石匠就是个普通的老人。若是玄术师,老去总比普通人慢的,因为有元气滋润,鹤发童颜是常态。但石匠那双手,充满着岁月的痕迹,与普通人一样。应该是他想多了。石匠没被灭口,是没有被灭口的必要,‘关公’神像左衽,稍微留意下,就会发现。“走吧,这儿不必再来了。”解鸣谦开口。回到安城,解鸣谦继续看武馆老板的信息。他是五年前认亲富豪爸爸,之后开始开武馆的,也就是说,有两年,他是在其他地方定关公神像。顺着这条线查了查,又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武馆老板曾经学过雕刻。再查了查,武馆老板之前请的关公神像,都是正常的,但请入武馆后,关公是左衽,也便是说,被武馆老板给改了。程铭礼好奇地问:“武馆老板怎么到了南边,就请人雕刻了?”解鸣谦道:“可能是石匠雕得好,自己改了没了那种灵性。”暂时没有更多线索,解鸣谦和程铭礼又回到玄阳观。刚回不久,聪伯就寻了过来,估计是一直留意这边动静,或者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看看,才能这么快寻过来。聪伯是问叶从文的状况的,想知道他能不能成功离职,有没有神智不清?解鸣谦让聪伯放心,叶从文至少这一月内,不会有事,且他身上有玉符,若是中术,能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求助。“没有解决掉从文身上的事前,我不会离开。”得到解鸣谦的保证,聪伯有些不好意思,抓着解鸣谦的手连说谢谢。送走聪伯,解鸣谦回到书房,又拿出先祖游记,翻开独脚五通神那段游记。程铭礼凑过来,道:“还看?”解鸣谦“嗯”了一声,道:“我看,能不能从先祖的试验报告里,瞧出什么。”案例相似,或许有相通之处。先祖一开始的试验,是以诛邪驱煞为主,但效果不佳,后来又以镇神、定神为主,有点效果,之后的符,俱侧重于神魂。只是,符效果再强,书生依旧没法真的恢复正常,疯疯癫癫的,半是清醒半是混肴。根据书生口述,好似体内有两个小人,当另一个小人被驱走,他就正常,他不正常时,是神魂无比昏沉之时。因为这,先祖还往蛊上做了试验,后来发现路线偏了,才又回到神魂上来。解鸣谦继续翻看,翻着翻着,忽然发现不对。这实验报告不全。前一页还是在试验各种诛魂、分魂、镇魂之力的符,后一页就是囟门封魂的完整治疗方案。像是跳过无数论证过程,给了答案。与先祖游记如出一辙,好似在隐瞒着什么。“鸣谦,你过来看,这个游记,也记载了拜邪神。”程铭礼举起一本书。解鸣谦凑过去,道:“什么,我怎么没看过?”“我在书桌底下找到的。”程铭礼拍了拍封页上的灰尘,拍得身上手上到处都是灰,连空中也是。程铭礼怕呛到,脸偏到一边,屏住呼吸。解鸣谦连忙后退,也嫌弃这书脏,他道:“在书桌下面?你怎么找到的?”书房里的这个书架子,是个老物件,桌脚矮,下边空隙不足一个拳头,怕是只有小老鼠能穿过。自从扫地机器人出世后,老道士再也没扫过地,书架下的灰也堆了七八年,厚厚的一层灰,这本书还能看吗?程铭礼道:“就翻书的时候,书掉了,然后去捡的时候,摸到了。”就鬼使神差地往下边看了看,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