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绘要是在附近的农庄,他直接骑马去就成了,但要是需要上山,按经验来讲,最好天亮了再出发。
他指节在桌上没节奏的敲了两下,“路难走吗?”
“不算很难走。”眼瞧着顾愈要开口,小官赶紧补充道:“但这山路复杂得很,走错便得绕一大截,与其这么费时费事的,大人不如就在客栈住一晚,明个早晨等天亮了再出发。”
顾愈惯来喜欢藏着心思,被这么多人盯着,他沉默了一阵,强压住想见宋绘的情绪。
“说得有理。那劳烦安排几个房间,我们歇一晚再走。”
顾愈在客栈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时候,宋绘已安安稳稳睡了好一阵了。
第二日一早,天有些发阴。
本说好要领宋绘去看麦田的佃户怕下雨,便将这事搁置了。
他女人稍会待客接事些,说是要用这山里种的麦子磨出的粉烙个葱油饼给宋绘吃。
宋绘欣然应下,坐在院里看她弄。
想要做出香酥脆软、层层叠叠的葱油饼必须要有耐心和诚心。
不冷不热的和面水温、足够量的猪油、诚心诚意的一大把葱。
农妇是做惯了活的,动作利索的把准备工作做好了。
她男人将屋内的方桌搬出来,擦干净木头表面,声音瓮瓮讲了一声。
妇人回头望他一眼,“站着干甚?抹上油。”
憨头憨脑的男人在桌面抹上油,妇人也在手里抹了些,在桌上开始揉搓面团。
面团变成长条,被切成一小个小个的面丸子。
接着,宋绘便瞧见妇人拿擀面杖去压平韧劲十足的面团。
宋绘坐在小椅子上,双手撑着脸颊两旁侧,看着擀面杖从一个方向压过去,然后力量均匀的从另一面推回来后,面丸子就变成了一张厚薄一致的葱油饼。
顾愈上到山,寻到农户时候,宋绘正隔着油纸捧着热乎乎的饼子,呼呼吹着热气儿。
她皓白细腻的手脖子露着,头发上插着一支梨花簪,在一身卵青色的浅素色襦裙衬托下,显出几分天真的烂漫绰影。
她上翘着的睫毛像是振翅欲往天上飞的蝴蝶,如缎般的头发泼墨似披散在肩上。
顾愈看见她,慌里慌张、烦躁不安的情绪像是落到了实处,被镇了下来。
宋绘吃得专注,擀面的农妇先瞧见顾愈,“公子是来看地的?”
宋绘顺着声音偏头,这才看见站在晨间雾气里的顾愈。
她将饼搁下,用冬霜递给的手巾擦了擦手指,懵头懵脑的唤了声“大郎君”。
闻言,农妇咧嘴笑,热情的招呼顾愈进院子来,“一家的咧。”
顾愈没要讲身份的意思,露了个温润知礼的笑,用着一口标准的汇北腔回到:“是的咧。”
宋绘走过去,没细问他来这里的缘由,而是问道:“郎君用过早饭了吗?”
顾愈目光转回到宋绘面上,眸里笑漫出来了几分,“还没。”
宋绘先瞧了一眼顾愈身后的大部队,而后偏头看了农妇一下,“张大姐,我领嗯,我家男人进屋洗漱一下,能不能麻烦你多烙些饼给大家垫垫肚子,之前谈好的住宿价格可以再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