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的晚霞在天际边上铺开,着实赏心悦目,但顾愈绷着面色,一点没有欣赏优美景色的心情。
他立着院中央,沉默了一阵,开口道:“老夫人什么时候买的你?”
被问话的下人拱手应声道:“去年八月的事了。”
顾愈想了会儿顾老夫人出现在杨川这前前后后的时间节点,心下轻叹了口气。
顾老夫人跟个人精似的,再加上,她和顾愈斗智斗勇这么多年,早就摸清他性子了。
俩月没有收到回信那就是信里写的条件,顾愈不答应。
顾老夫人也是当机立断,直接亲自来了杨川和他说道。
顾愈目光虚落在覆着一层薄雪的石头上,想着待会儿见着老夫人之后能用来搪塞的话,越想越头疼,一时半下的捋不出个章程。
他脚步一拐,往书房去,同时支着问话的小子将耿平叫来。
“大人要去书房?”
“怎么?”顾愈慢条斯理的扯了扯唇线,“不能去?”
“不是不是不是,小的哪敢有这个心,我就是想说耿大哥就在大人书房,不需要去找。”
顾愈点了下头应了,“去老太太那儿说一声,我收拾好了便过去给她老人家问安。”
书房门窗上了锁,揣着一串钥匙的耿平从耳房出来,小跑着上前替顾愈开了门。
顾愈扫了一眼屋内有过移位痕迹的书房,在案几后坐下,“讲讲吧,怎么回事。”
耿平关上门,拱手,说起顾老夫人的事。
顾老夫人沉得住气,来之后就找耿平问了三个问题,宋绘之前的那个孩子是男是女、还活着没、现在宋绘人在哪儿。
顾愈不怎么意外的点了下头,“按实话答的?”
“是,这院里院外,城里城外都知道的事,不过,属下和老夫人耍了点心眼。”
顾愈撩了下眼皮,“没和她讲顾澜清没跟着宋绘,而是去临川了。”
耿平咧嘴笑着应道:“大人英明。”
除了这三个问题,顾老夫人并未再询些什么,来杨川这么几个月就只是买了些下人,购置了些日常所需的东西,天天待在屋内吃斋念佛。
芸娘在院子内催了催,说是顾老夫人知道消息,正等着顾愈过去。
耿平替着应了一声,而后转头看向顾愈。
顾愈敲了敲鬓侧,轻笑了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事儿,出去等着。”
顾愈换了一袭青白色的袍子,将夹放在书册里的信找出来揣进怀里,起身往外。
老夫人占着中间的空房,屋内弥着熏香的味道,浓厚得发沉。
她头发花白,坐在上座,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佛珠,听见顾愈进屋的声响,也只是懒怠的抬了抬眼皮,情绪漠然的开了声口,“来了?”
顾愈撩了下袍子下摆,在顾老夫人的右手边坐下,“祖母怎么千里迢迢的来杨川了,也不写信和孙儿说一声,要不是我回来办事,还不知祖母来了这儿大半年。”
顾老夫人没和善的应话,她浑浊的眼珠子盯着顾愈看了小半晌,“你没话和祖母讲?比如,你这新纳的小妾怎么就叫了宋绘。”
顾愈若无其事的抿了口茶,“同名同姓罢了。”
上一刻还泰山崩而不变色的顾老夫人突然将手里的佛珠串往顾愈身上扔。
顾愈不躲不闪,由着实木的珠串砸中额角。
顾老夫人还不解气,狠狠地拍了几下桌面,“老身都来杨川城里坐着了,你还敢诓?简直反了天了。”
顾愈垂着眸,手指尖提捉着茶盖上的座子,转着玩,边应声道:“孙儿哪敢诓祖母,实话罢了。”
顾老夫人强行平息了怒意,目光郑而郑重的望着顾愈,“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偏头看了眼侧面立着的屏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