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他发现她的时候那样,朱诺躺在纯白的、缺少色彩的安静里。脸上没血色,罩着呼吸机,线条晕淡模糊。
他在窗外等了一会,得到护士的允许后推门而入。
朱诺还在昏睡,满室都是心电图清脆的运转声,一下一下,象征着她心脏搏击的频率。
菲恩坐到病床边,弯下腰。
距离近了,可以看清脸上纤毫的肌理。她的眼睫浓长,却不算卷翘,笔直到底地往下垂,总是遮挡住一部分眼球的形状。可能是因为眸子太黑亮,她看上去向来很清醒,视线跟眼睫相似,总是不偏不倚,直视前方。
现在,菲恩看不到那双眼睛。
他被关在警局里的这些天来,她经历过什么?
之前来不及体味的、遭受隔绝的断离感,终于在这时倾轧而来。菲恩困惑地发觉,自己对她近日来的动向一无所知。
只能探手进薄被内侧,勾住她的手指。触觉引发感官联动,他闭上眼,伏在她枕边,听见潮汐席卷岩石的轰响。浪头拍打着他,将他按进深海里。
头顶绒软的短发被人揉了一揉,动作虚缓,轻到不易察觉。
他仰起脸,对上朱诺平静的、甚至于全无神采的目光。
她的动作钝涩,试了两次才成功摘掉呼吸机。
“菲恩。”
她开口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为她完全做好了准备。
“嗯。”菲恩将她拥坐起来,轻柔地带进怀里,一下又一下,抚摸她的长发,“我来了。”
下颌顶着他的肩,朱诺胸口闷窒发痛,呼吸也受到阻碍。
“我怎么了?”她想咳嗽,却又连咳嗽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满带倦意地问。
“你抽了太多烟。”
菲恩低眼看她,“为什么?”
避开他的视线,紧抿的嘴角清晰地透露出抗拒,她重新把脸靠在他宽实的肩头。
先是温热的鼻息落了下来,很快有潮湿洇渍在布料上漫漶开,像一块颜色凝深的血迹。
“你哭了么?”
他浑身僵硬,“不要哭。”
在他们的关系里,他习惯于向她展露全部的自己,包括伤口与脆弱。
可他从没见过她流泪。
这是第一次。
一眨眼的工夫就结束了。
“菲恩……”
她很快抬起头,告诉他,“露西死了。”
有细密的情绪缝在声纹里,随着音节露出面貌。
发声的间隙,她侧脸滑下来,倚住他温暖的胸口。视线漫无目的,停在心电图规则的波折线上。
“检察官和霍恩,他们也都不在了。”
她低声说,“唐纳德认定我是个罪犯。”
不等菲恩回应,朱诺握紧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