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木在她脚下低沉地闷响着,浮尘被搅动,闪掠过周身,留下刺痒的痕迹。
她一路轻手轻脚,停在二楼一间门前。门也是木制的,漆一层薄油,散发出淡淡的潮腐味。细条窄框,雕纹粗硬,只能容一人经过。
她抬手敲了敲,笃笃嘭嘭两三声,有人来应门。
室内比走廊要明亮得多,面前的男人身形颀长,逆光而立,几乎居高临下。牧师的女儿仰着头,望见一蓬绒松的暗金色,细细丝丝地透出亮来。
“骆琳?”屋里床头的位置传来女人声,十分轻缓,但不显得拖沓。
他闻言转脸,声音柔和,藏着轻快的颤音:
“嗯,是她。”
男人的宽肩窄腰占据了全部视野,骆琳不自觉地有些紧张,下颌往后缩了缩,绞着手指问:
“……朱诺怎么样了?”
骆琳视线自然垂低,落到他身上宽散的浴袍尾部。别人穿起来直至脚踝的浴袍,却只将将及他膝头。
绒线布料包裹躯体,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温驯的白色巨兽。
他回答:“她恢复得很好。”
“那就太好了。新婚快乐,菲恩。”
骆琳小声说,“爸爸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教堂随时可以举行仪式,如果你们想……”
“不用仪式。”
扶压在门框上的指节收紧,菲恩的语调略显生硬,“我们已经在牧师的见证下交换了誓词,这就是全部了。”
骆琳鼓足勇气:“你们没什么想邀请的亲朋好友么?婚礼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件大事……”
“没有。”菲恩回答。
他稍微调转眼眸,直面她拙拙闪闪的目光。骆琳顷刻间便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灰色泥沼里,寂静得就连血管膨胀的响动也变得清楚明晰。
她突然有些惊慌,继而挣扎脱身。
“……那我去转述给爸爸听。”
骆琳神态不太自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匆忙,急急飞快说,“你们好好休息。”
近似于逃离一般的,她退出长廊。
房门阖上之前,只听对方最后道:
“谢谢。”
菲恩回头,望向双人床上的朱诺。
客房不大,好在通透敞亮。窗户是大面长玻璃,曳地厚帘全钩挂起来,满室都是晴阔的光。朱诺就在光弧的中心,薄被掩着身体,隔过一段地毯的距离,半靠床头对他微笑。
这样的场景,只在他转瞬即逝不成形的眠梦中出现过。
她笑着的时候,是一种香润饱满的葡萄味道。菲恩在嘴里勾起舌尖,舔了舔上颚红烫齿龈。新鲜气息溶在味蕾表面,仿佛也渗进牙根,涌起一阵甜蜜的酸热。
恍惚中,听到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