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街的鞭子打了一路,从皇宫到周王府上,沿途有禁军把守。皇贵妃出行,用的仍是她原来的仪仗,只是守卫更加森严。
老周王妃领着阖家在门口迎凤驾,皇贵妃身着霞帔,头戴镶宝石金凤簪,在徐锦的搀扶下入正厅,柳氏等命妇在旁跪拜,等皇贵妃发了话,方才起身。
“今天只谈家常,我是来赴皇伯母的宴席的,不能把你们拘谨了。”皇贵妃吩咐着,让年轻的姑娘们自去玩耍,又向老周王妃说道,“我今日可是跟天家告了假的,咱们也凑一桌,打叶子牌。”
周王妃少年时便和当时是太子良娣的皇贵妃相处不错,因笑道,早就准备了。
“就在临水的暖阁,暖阁连着花厅,姑娘们在下面玩她们的,中间还烧着地龙,一点不会冷。”
皇贵妃心情也甚好。
难得有这样多的年轻姑娘们聚集,且都是洛都中数得出名字的出色人物。
“我听说,男孩子们今日在外院聚集,说是要去打野味回来。”周王妃凑趣,将自家子侄们的消息也告诉了皇贵妃。
“男孩子多动动是好事,这样,我添个彩头,”她将手上的玉镯抹了下来,“今日谁家的儿郎赢了,这就归他,随他是送给母亲也好,姐妹也好,心上人也好。”
老周王妃笑起来:“您这样一来,我这个主人家倒是不好不设个彩头了。今日也让女孩子们出去比一比,若是赢了,我也有奖赏。”
她拍了拍手,着人拿了一套红宝石镶嵌的头面来。
话传到外面,在座的都是勋贵家的姑娘,不由得意动。要说谁不晓得今日是给宁世子相看,于是心中有打算的,都自告奋勇,也跟着男孩子们出去打猎。那没有心思,或是本身不善骑射的,便在院子中坐着,或是玩投壶,或是打双陆,亦有弹琴作画的,一屋子的馨香,看的皇贵妃心情也好起来。
“年轻人多,就是好,看我们这人老珠黄的,与女孩子们,可不好比。”皇贵妃感叹着,私下问起柳氏,“阿柔果然没来,她这几年愈发的不□□游了。”
柳氏轻咳一声:“她今日有授课,带着族学的小丫
头们去山上挖冬笋了。”
这时节去挖什么冬笋!也不怕在山上下不来——皇贵妃刚张了张嘴,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指望柳氏能约束自家侄女,那是不可能的。就谢寒蝉那能把黑说成白的嘴,怕不是最后柳氏也被她忽悠去了一起挖冬笋。
她忽然想起,自家大姐今日也没来,便装作不经意一样问,大姐谢瑶环呢?
“押着子詹去给阿柔他们当保镖。”
柳氏淡定道。
皇贵妃深吸一口气。
“这回倒是晓得,要带保镖了?”
花厅中,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在弹琴,琴声甚悦耳。皇贵妃侧耳听了一会儿,周王妃笑着说是她家的外甥女。
“原来是安远侯家的姑娘,倒是弹得有几分金戈铁马的味道。”皇贵妃称赞着。
老周王妃也笑眯眯地说,这姑娘是不错。
“说是给宁世子一个人相看,我倒觉得,这半拉子勋贵圈的姑娘小伙子都来了。皇贵妃就发发善心,若是有人求到您面前来求赐婚,您就一并办了吧。”
周王妃如此说,皇贵妃看了看眼下光景,外头不少夫人们都已经互相在交换着信息。
“这还用我成全吗,这北荒和西疆都初定,上战场的都回来了,可不是要开始相看了。”
皇贵妃淡淡地笑,理了理手中的牌。
自家的侄子,如今还没完婚,等开了春,便要办亲事。
再加上侄女儿……谢家这一年要办两桩喜事了。
程子詹百无聊赖看着自家嫂子带着自家弟弟,以及未来的郡主弟媳妇,几个人大惊小怪地围在竹林底下找笋芽,娄大姐在雪地上平了块地支了个箩筐,在地上撒点吃食,带着新入学的几个军户人家才五六岁的小丫头们一声不吭潜伏在旁边的山坳里,观察着她们设的陷阱。
……这个天这么冷有傻兔子会出来还能被他们逮住吗?
“那不是捉兔子的,是捉鸟。”另一位教习常大姐抱着自己的金刀在胸前。她是教弓马骑射的,乃是金刀卫有名的百步穿杨的好手,因女儿嫁到了洛都,便也跟来了。
“我知道是捉鸟。可是我这么大个巡游先锋,就来这里抓鸟儿,您不觉得浪费吗?”
他一个前锋大将被差遣来做这些事,
真是太屈就人才了。
常大姐撇撇嘴。
刚认识的时候她是狠狠被程子詹的外貌惊到了,这是怎样的神仙人物,真不愧是谢家的大姑奶奶养的儿子啊!这要是在白蛮,大姑娘小媳妇儿能为了多看他两眼打起来。这过了一个时辰嘛……
常大姐叹气,要是哪家姑娘嫁了这样的夫郎,得长着什么样的玲珑心肝才能把日子维持下去啊……
底下传来一阵欢呼,程子詹定睛一看,竟然真有傻不拉几的鸟落在箩筐下面觅食,被扣了个严实,小姑娘们欢呼雀跃,一起挤上去要看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