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如果中过春雨之
毒,便如同服过五石散,是会上瘾的。一旦发作,实在痛苦不堪。白蛮那里,把蚕思叫做香料,其实,它最早也是一种蛊,是由这种金眼双耳古蚕制成。正因为它是蛊,当它和别的药物混杂,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白蛮的首领奶奶是常阳大长公主的女儿,当年因老?康王之事,大长公主深恨此毒,因此,自首领奶奶接掌了白蛮王庭,便在白蛮禁绝,这种蛊,只有冯家保留了一点,也?所?以,当初追查这香料的来源,追查会到冯家的妾室身上。只是,当时我们都忽略了,白蛮的贵族,最早是用这个来控制黑蛮头人,使他们成为自己的奴隶,后来黑蛮反叛,自立为国,就是现在的黑蛮国。这是前朝中期时候的事情,那时候还是南江王庭,有些记载也?不够详细,了解这些事的人就更少了。我推测,黑蛮的王庭中,也?可能是会有这种蛊的。”
“春雨之毒之所?以也是解药,不过是自己解自己罢了。除了第一次中毒,之后只要按时服用,这毒性便不会一直发作。中了的人,既知其危害,但又不得?不继续服用,否则只能生不如死。老?康王在北荒沉浮数十年,便是为它所?累。”
老?康王临死将药方详细告知了谢家的老?康王妃,谢寒蝉自幼是习医的,才会对这种毒这样了解。她试过去解蚕思的毒性,可是白蛮大祭司告诉她,这东西根本没法解,因为蚕思本身,没有毒。
“除非,有大毅力者,能活生生忍得?住那样的痛苦煎熬,至少要一年以上不能再碰,才能说不再?依赖。但是,一旦意志不坚,还有再?度服用的可能。”
“死有什么难呢?中了春雨之毒,醉生梦死,生不如死。”
白蛮大祭司如此告诉她,并嘱咐她,此生不要试图以身犯险去了解这东西。
刘危长出一口气,顿觉自己身上冷汗直冒。
“这玩意若是泛滥,才真是大秦的祸事。首领奶奶不愧是大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有大魄力。姑娘刚刚说,这是一种蛊,那这种蛊,以后还能制造吗?”
谢寒蝉略有迟疑地摇头:“这我就真的说不清楚了。就我向来,他们可能是通过冯家的小妾拿到了繁养的
方法,但这种蛊虫繁殖的条件极为苛刻,稍有不慎就会死亡。因此,就算黑蛮还保留着蛊虫,养起来也应该非常不容易。啊,说起来,曲氏还是个爱惜自己容貌的人,地位应当也?不低,她在给我的袋子上单独放了蚕思。其实,蚕思若是单独用,是可以养颜驻容的,不然,怎么会被白蛮认为是香料呢?”
刘危听得毛骨悚然。
“这种养颜美容跟拿骨头粉往脸上扑有什么分别……”
霍震骁放下手中图册,淡淡地看了刘危一眼,后者即刻闭上了嘴。
“老?康王的后人,颉墨族大祭司的亲眷,便是为了哄着她做事,也?不会让她感觉自己地位低了。”
他解开了疑惑,便向谢寒蝉告辞。
“打扰姑娘许久,军营中还有公务处理?,日后再向姑娘致谢。”
“王爷还请留步。”
霍震骁停住身形,刘危见状,赶紧低头表示“末将先行告退”,一溜烟跑了。
“什么事?”
“族学中多了些军户家的女孩子,想请王爷有空的时候,帮忙寻几位适合的女将做教习。”
单靠表姐去找,不免有点艰难。霍震骁这样一个北荒军的大头目,她若不去使唤,真是太浪费了。
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话既出口,却又忽然回过身去。
“谢小姐,这次的事……我连累你了。”
谢寒蝉扬眉。
“人和人之间,有那么多的身份关系,你和我,可能就只有一样。但是王爷,你这样觉得?对不起我,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护不住我,还是因为王爷觉得?自己护不住自己,或者,王爷只是不相信我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让自己过得?如意。”
她不再?跟他说话。
她曾经用一千种理?由说服自己,嫁给霍震骁,并不是一个太糟糕的事情。可能有些不自由,可能需要打理?后宅诸多事物,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危险,她也想过,便是她真的要嫁入霍家,难道她就没有办法既当好一个肃王妃,又走遍天下游历吗?
可是他说,他们不合适。她便想,那就是真的不合适了。
谢家的女儿是白蛮的血统。
她们决绝起来,比谁都坚定。
“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很久很久,久到谢寒蝉以为他已经走了,她忽然听见这样一句。
她的心头,如天光乍破一样,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