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的随意,并无多少咬文嚼字的意味,但都是些发自肺腑的话,无比真诚。
“那丫鬟不是说白季梓对他夫人很不好吗,还让我多抽时间回家吃饭,现在看看好像也不是这样啊。”
最后一张,是她坐在床榻上,神色淡然的看着碗中漆黑的汤药。
长指微动,他将画卷彻底摊开,看见了记在画中美人旁的话语。
“今天下时局动荡不定,皇城此劫恐难渡,吾本当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全心全力报效陛下,可吾儿年幼,吾妻羸弱,吾时常担忧若有朝一日兵败,国破亡宗,彼时乱军国境,不得安生。
“吾自是不畏生死,只怕妻儿会被吾一人拖累,吾早已深陷修罗地狱万劫不复,可吾妻阿初何罪之有,不该为吾连累至此,吾唯有出此下策,才能保他们一命。”
他微微一怔,将书册摊开到最后一页,看到了那夹在其中的一个信封,他小心拆开,
“是和离书?还有好多房产地契,这又是什么,李姒初和那小破孩的新户籍证明吗?还有这个”他抠了书脊一下,从里头取出了一枚小小的铜印,“这是,明德山庄的信物?”
烛火轻轻摇曳,他抬起剪子在灯芯上剪下一刀,看着白墙上摇曳的黑影,有些怅然。
“原来这就是你为她规划的今后。”
打火石在黑夜中碰撞出火焰,点燃了放在案几上的烛火。
那是一张地图,绘画精湛脉络细致,就连上头的一草一木都还原的清清楚楚。若是旁人见着兴许不懂,可若是
这样一张张,就被她一点一点画出来了。
李姒初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笔墨,看向了放在一旁的一张张宣纸。
终于画完了。
她闭上眼睛,想起今日见到太医时那小老头皱的比她还紧的眉头,就忍不住发笑。
她自个儿身子怎么样她还不清楚吗?这病自小就有,在加上那件事之后,她的病情却越发加重,到后来甚至连床都下不去,只能日日靠着一碗碗苦药吊着一口气。
她不愿一辈子就这样窝囊地过,所以她求了太医给她下了一剂猛药。
“反正我也活不久,还不如趁着死前多做些有用的事情。”
李姒初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她知道龚凌对她的心思,所以从前她和龚凌交好时,曾借口偷看看过不少南陵军的军事防图,并将其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她身子不好画的慢,再加上前些日子病情加重无法下榻作画又延误了几日,如今终于画好,一时半会儿的,她竟有些感慨。
月凉如水,她抬眼望向那摇曳的红烛,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洞房花烛时那荒唐而又令人作呕的一夜,想起被剪成碎片的嫁衣,想起那窗外起起落落的烟花,想起一院之隔,那红的耀眼的囍字
她垂下眸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世人都说白家夫人性子高傲造作,成亲数月从不给夫君好脸色看,谁不知她一个商人女能嫁给太傅大人都还是托了她娘的福,如今装模作样的,给谁看。
一桩桩一件件,强内墙外,屋前屋后,他们不知她心里有结,只知她不识好歹。
风吹帘动,翻乱了她还未写完的信。
“夫君子慎,此番临别匆忙,妾身无它物相赠,唯有几卷舆图留于卿,或可看看。妾身不过是时日无多,担忧相处太深徒增伤感,才疏远于卿,妾身一生负夫君良多,还望见谅。”
她狼毫一转,泛黄的宣纸上绽出最后一句话。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作者有话要说: 穿越时空是为了让两个傲娇明白自己的心意,现在明白了也接近尾声了,预告一下,估计下章就完结了√
之后会有番外放送
出自诗经《国风·郑风·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