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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上(第11页)

“我也怀疑过,但我现在充分的相信皇上的能力。而且我自己也绝对能控制好北宫这艘船。你以为我平日深居后宫,谦让参决朝政。我就是如文烈皇后那样只做贤妻良母?不是。我自从离开南宫,时刻都在准备一展宏图。但我很灵活,我一步步的得到,一步步的争取。俗话说:哲妇倾城。在皇上的面前,我有时候糊涂,有时候退让,只是对他和我婚姻的一种保护。我本人能接受的事情,你为何不能接受?太一还小,元君宙正炙手可热,假如你因为他被立为太弟就敢于公开表示不满,那你不配当我帮手。皇上会为太一考虑好。而我呢,需要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影响。江南战役,使我的公主身份降为乌有。我只能以皇后的身份生存下去。现在最迫切的,就是由我,而不是别人来打开建康城门。”

如雅默默无语,似有领悟。我看了看手里的图:“唔,守城东的冯喜,你认得吗?”

如雅摇头:“他是萧植心腹,但为人极好。洛阳之战时,他是副将。后来才被萧植提升为卫将军的。此人不爱财,不好色,就喜欢钻牛角尖。所以三个守将中,此人最不好动。”

冯喜此人,我印象深刻。他是我唯一确定对我有好感的守将了。虽然他曾被我利用了一次,送去一封我伪造的梅树生和我的通信……但是,萧植的个性,即使事后发现受骗并且后悔,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也不可能公开出来。所以此人还被升职。不过,到底怎么才能从此人身上打出缺口呢?我注视如雅:“如果到了需要的时候,你肯不肯入城,为我冒险游说此人?”

如雅说:“我怎么入城?”

我笑:“你是否想过:我当初怎么逃出建康的呢?”

儒雅的嘴角噙着笑容,说:“原来宫城布局真的有秘图。你离开以后,萧植到我家来试探了很多次,父亲都咬定不知道。连对我都说从无此事。姐姐,皇上知道你有这张图吗?有了这图,其实派勇士入宫杀死萧植也有可能的啊。”

“我从未和皇上说过。我师傅给我那张图,是让我逃命出宫,不是叫我引兵入宫。我们帮助皇上,必须有分寸,不然他反而会鄙视我们的。他赢得不光彩,我也不会高兴。北朝拿下建康,必须大半靠他们的实力,而不是靠我这女子来巧取。”

黄梅雨又开始下了,我捏了捏柳条:“当然,此刻不是时候。我们还要等,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我脑子里,一个计划暗成雏形。

天寰的口谕,果然是起了作用。建康城日日夜夜,都有人企图逃出生天。实际上北朝人并不会比南朝人高尚多少。当初我们守洛阳,若萧植对于北人俘虏宽和,并有如同天寰口喻那般的美好承诺。洛阳也会有很多人逃离的。作为普通人,王朝的兴衰,还不如自家的米缸重要。

萧植严令杀死试图逃跑的人。一家逃一个,就处死全家。从此,城池的管理更加森严。建康上空阴云笼罩,似是一座充满了绝望的恐怖城市。但守城的士兵们也有家人,所以萧植的做法,引起了城内将士的不满。虽然三座城门的守将严格盘查,不许人潜入城内。但每天都有不少的人能穿越封锁,逃到城外。可见,守城的人也有恻隐之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五月二十二日起,北军忽以雷霆之势,强攻西门,北门,一连七日。而冯喜守卫的东门前,居然毫无动静。建康城内起了一种谣言,说是皇太弟在北帝面前下了军令状,十五天内必须破城。残忍嗜杀的北帝还下令:破城后,要把所有的人都处死。因为这些消息,建康城内最迟钝的人都必须为自己选择。冯喜所看守的东门,并无兵火,大量的人都在那里避难。而且,每天有好多的人都从那里逃脱。善良的冯喜在危急关头,采取了仁慈的做法。就像在洛阳,虽然南朝占有上峰,但他也保持了对我这样一个公主的尊敬。

谢如雅在第七日的中午,带着我父亲的遗诏,带着与我商量过的一些事情。作为我的代表,从某个秘密通道,进入了建康。除了他,还有老朱等四个身怀绝艺且熟悉地形的人。他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如雅公子。皇帝当然知晓此事,但他出于骄傲,不可能询问我宫廷的设计图。

实话说,当我送走如雅以后,我有一点后悔。

当我看着黄昏里戒备森严的东城门,听着远处传来西,北二门的哭喊声,轰隆声。我的心跳到了令我自己难以呼吸的地步,我不断的看着时漏。

但我没有阻止这个计划,是让一个人冒险,还是让十万人去死?我很清楚答案。

如果我不关系一个帝国,我愿意自己上阵。但我所担心的紧张的,就是如雅不是我本人。他也不是我的夫君,儿子。他是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没有直接纽带的朋友。

入夜的时候,几个如雅的家人,按照我的安排,嘻嘻哈哈的挑着酒到东门下,用本地土话大声聊天。他们果然被好奇的冯喜“请”上城门。他们带去我的另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死人还是活人?救民还是误民?先帝还是萧植?全由足下定夺。曦朝皇后宁朝余姚公主炎氏光华上。”

冯喜处于微妙选择间。七日东城不受进攻,萧植对他产生了猜疑,只不过无将可换。而他对百姓的宽容,对军令的敷衍,更让大将军至为不满。他跟了大将军不少年,理当十分清楚。

我父皇的诏书,我对于江南的血写的承诺,如雅的身价性命,机灵才智,家族信誉。这就是天平另一端的全部。

为了不引起督战的萧植的怀疑,阿宙,赵显,全部出现在城西,城北死战。北朝的将士,由皇帝的六弟,七弟带领,埋伏在东门外。天寰和我,目视着一切。

子夜时分,禁闭的建康城门缓缓的打开,冯喜率军民投降。

黎明时,江左第一风采的贵公子谢如雅,骑着匹奇丑无比的骡子来见我。

他把诏书,地图都还给了我。汗流浃背的他,再也说不动一句话。

他抓起一条毡子,躺在帐篷角落里沉沉睡去,脸上挂着一丝静谧的笑容。他的一只手臂上,系着条退色的长命缕。那一刻,我流下了眼泪。

数百年的纷争,归于沉寂。尘埃落定,南朝推枰认输。

建康城从此不再是一个国家的首都,而只是一个州郡的首府。建康人安静的默默的忍受着新的一切。前几天还杀气腾腾带着武器的人,在这几天就又携家带口逛街闲适了。被砸破了墙壁的酒肆,搭着一块蓝布,撑着半边草棚,便开始接待客人。药店,染坊,布店,又开始勉强的做起生意来。这种惊人的乐观,何尝不是一种人民的毅力?

天寰下令,无论如何,首先保证供应建康的粮食供应。城外的北军在清点俘虏,一部分驻扎到城内。但是天寰本人,一直留在城外的总大营内。到城内去的北军北臣,开始清查每一个街坊。南宫内各色人等,全都被成群结队的赶出禁城,经过甄别后放还民间,或为北朝征用。

南朝懵懂无知的小皇帝,被白发苍苍的挂名太师顾尚之抱着,送到北军大营。虽然天寰说他不稀罕那枚玉玺,但南朝的臣子们还是写好了让位称臣的诏书,带着国家的宝物,跪献给北帝。

不,他不再是北帝。他现在是天下的主人了。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放眼到天边所有的土地都属于他,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向他称臣。于我,并没有太多的快乐和兴奋。

我告诉他我心里并不太苦,但我知道我不可能欢欣雀跃。看着那些南朝大臣们在典礼官诵读诏书的时候,滴到泥土里的眼泪。看着在建康狭窄而清洁的道路上,一堆堆的马粪。我又能如何呢?因为我的存在,皇帝对大家都相当宽容,并且赦免了许多人。他们没有受到公开的嘲笑,恶毒的侮辱,也没有遭受国破家亡后,史书上触目惊心的,针对亡国君臣可笑的难堪。

天寰本质上来说,是个厌倦繁琐的男人。他在宫廷阴谋里养成的苛刻敏锐,和他在军旅生活中建立的率直朴素,并不矛盾。对天寰来说,放下武器,俯首称臣,对他足够了。可是那些亡国的人脸上的痛,依然是真切的。

他们对我恭敬,但是和我并无共鸣。我在大部分的人眼里,成为一个异类,一种象征。

有人觉得我可怜,有人觉得我幸运。我可怜因为我是南朝公主,我幸运因为我是新朝皇后。

我发现:很多南朝人不想看到我,因为结合了两种身份的我,让他们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阿宙给我送来了萧植心爱的坐骑。这匹瘦马脊骨嶙峋。我安抚着它,触手全是旧伤痕。谁识得它是曾经属于南国大将军的神骑?它只肯驮着我一个,对着已长出衰草的宫城长嘶。

一开始,北军没有找到萧植,虽然在占领全城后,他已可以被写进故纸堆里去。但是他的下落,还是被人关心的。只不过是因为皇帝需要以他的死,画上一个休止的符号。

一个南朝宫女说,她亲眼看见在弥漫的烟雾里,大将军将他的画戟抛进了荷塘。大将军默默的关上了昭阳殿的大门。但是带领军人率先进入南宫的赵显,无论如何也没有在奢侈的令人目眩的昭阳殿里面找到他的尸体。荷塘的水极深,所以那把陪着萧植戎马半生的宝物,只能在水底长眠了,而流水,会洗去上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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