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三日后打马球的事儿。
昆山书院乃是以儒经为本,君子六艺皆有所涉及。只不过由于当朝已经由武入文,对骑射方面的功夫不如何热衷。为了推动宗室与贵族子弟们对骑射的兴致,昆山书院便辟了一个球场,每旬都要组织子弟们打球,输的那方在旬试时增试帖经三条。对不少纨绔而言,读书更是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故而在马球上可是用足了劲,生怕不小心输了,被加试帖经。
长宁对打马球其实兴致寥寥,也不多是多试几回帖经罢了,总比球场上大汗淋漓来得强。往常她都是寻了借口请假的,可理由总有用完的一日,再加上那帮唯恐天下不乱之人的鼓动,这回却是逃不开了。
“您又不是不会打马球,当初在宫中的时候您还同别人一起玩呢。”梨儿一脸钦佩地望着长宁,眼神亮晶晶的,在她的眼中,不管是做什么自家的公主总是最强的。
“只是觉得有些没劲罢了。”长宁幽幽地叹息道,“与其在场上纵横驰骋,我倒是愿意在一边‘击鼓腾腾树赤旗’。1”
主仆有说有笑地往竹一院中走,可在半道倏然间冲出了一道青影。长宁定睛一看,这样貌堂堂的儿郎正是韦家子——韦洵。在明德皇后尚在之时,她便与韦家三郎韦洵议了亲事,可之后母亲因病薨逝,她守孝三年2,便一直将这事情拖了下去。她早就出了孝期,不过这婚事一直没有被提起。一来是因为她心中不愿,二来韦家恐怕也另有打算。
“几日后马球赛,长宁你组好队伍了么?”韦洵望着长宁询问道,仗着那点儿关系,他可是比长孙微云无礼多了。
“便是没有组好又如何?这事情由得了你来问么?”一道清朗飞扬的嗓音传来,如同其松柏般的少年与孟彤管一道从小路旁边闪了出来。长宁的眉头一挑,眸光微微发亮,远不像见着韦洵时候的沉寂。
少年名杨维宁,是她的二表兄。杨家舅父膝下两子一女,长子杨维藩已经凭门荫做了郎官,而次子杨维宁与幼女杨采薇则是与她一般在昆山书院就读。要论起舅家,明明杨氏更为合适,可因为先前未曾及时由武入文,杨氏这个开国勋贵与长孙氏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不过也只是较长孙氏更为弱势,不曾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韦家三郎出身世族,他的父亲韦弘贞是中书侍郎,可不得圣人看重,无法成为政事堂的宰相,他得罪不起杨家人。此刻被杨维宁这么一刺,他的面色红红白白,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握起。“我只是问一问罢了。”韦洵忍气吞声道。
杨维宁傲然一挑眉,应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已经有队伍了,我们一块儿。至于你,当长孙渊之的狗腿子去吧!”
“你——”韦洵被杨维宁的话气得够呛,一点儿脸皮都不曾留。他蓦地转向了笑吟吟看热闹的长宁,皱眉道,“长宁,你看看——”
“给我住嘴!”杨维宁提气大喝,眼神冷厉,“韦洵,长宁是你能够叫的?也不瞧瞧你什么身份!”
“我什么身份?”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被杨维宁三言两语一激,韦洵就不打算忍下去了,他朝着杨维宁大叫道,“圣人曾期许我做驸马,长宁二字为何叫不得?”
杨维宁鄙夷地望了韦洵一眼,道:“这话你去问问圣人,你再去问问你的父亲,看看有没有人认下?”
“杨二郎。”孟彤管眉头一皱,拔高了声音,打算了他与韦洵的对话。这话语牵扯到长宁,便就不好了。
杨维宁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转向了长宁,挠了挠头道:“抱歉。”
“没事。”长宁一脸津津有味,她道,“二郎说得一点都不错。”
韦洵闻言猛地抬头望了长宁一眼,有些失神落魄。
长宁可没有心思理会韦三郎,她对着杨维宁和孟彤管扬眉一笑道:“你们过来吧,咱们一起商议打马球的事情。”这马球赛双方的人数并没有定则,你能拉到多少就看你自己本事。长孙渊之那帮人肯定会走到一块儿去的,他们这边处于弱势。
“其实输了也不打紧,只是多试点帖经罢了。”长宁温声说道。
杨维宁却是赤红着脸,一脸不赞同道:“不能输!就算输也不能输在长孙渊之那竖子的手中!”他拍了拍胸脯,又自信满满道,“我自幼便跟着父祖学习骑射,长孙渊之那白面儿定然比不过我。”
“是是是,二郎最厉害。”长宁弯着眸子笑了笑,她单只手撑着下巴,眸光漾动,“长孙渊之比不过,那长孙微云呢?”
杨维宁一愣,倒是孟彤管睨了长宁一眼,叹气道:“阿鸾,你最近提起长孙微云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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