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无忘告乃翁
:162
谭盛礼言辞恳切,殿里鸦雀无声,谭家之事为京里人热议,在场的众人都有听闻,皇上也略有耳闻,道,“事情都已过去几十年,祭酒又何须自责。”生死都是谭家小姐自己的抉择,最该自责愧疚的是那个抛妻弃子的商人,不该是善良的谭家人。
他今日召众人进宫就是想宣布太子老师的人选,谭盛礼聪慧明哲宽厚善良,品行不逊于那位帝师,太子得他教诲他日必能成一代明君,为帝王者,所盼不就是百姓安居乐业,皇室江山后继有人吗?
“臣惭愧,家风有损致家中姑娘殒命,无论过去多少年于谭家而言都是沉重的世人不说不追究不在意,谭家人不能当没发生过。”谭盛礼拱手,“太子老师之位,臣受之有愧,还望皇上成全。”
皇上思绪万千,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谭盛礼是真正有仁德智慧的人,有什么比谭盛礼更配做太子老师呢?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位大臣缓缓低下头,为官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像谭盛礼这般严于律己正直不阿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久于贫困仍能坚守正道委实难能可贵,但谭盛礼的话不无道理,太子为储君,品德教养为天下人所望,岂能落下半句是非?况且,此乃谭盛礼所愿,勉强不得。
“谭祭酒眼里不容半点瑕疵,皇上便依他罢,而太子老师,臣以为楚学士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楚学士为人雅正,在翰林院多年,潜心研究古籍不问世事,甚有威望,他做太子老师亦可,皇上沉吟片刻,叹道,“爱卿所言甚是”
在场的都乃皇上心腹,怎会听不出皇上话里的遗憾,谭盛礼不愿做太子老师,谭家还有其他人,据说谭振学自幼勤学苦读,得谭盛礼言传身教,甚是端庄儒雅,便提议让谭振学进宫教太子各地山川地貌风土人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是未来的帝王,自该熟知各地风土人情,圣人无常师,太子老师不在少数,至于最末谁能做让帝王敬畏的老师,就看众老师的本领了。
这话甚得帝心,“便依爱卿所言罢,祭酒以为如何?”
事已至此,谭盛礼不好拂皇上好意,振学那孩子不骄不躁,如若能辅佐太子做个明君倒是他的造化,谭盛礼拱手,“谢皇上抬爱。”
此时的谭家,得知父亲未能做太子老师的谭振兴恨不得将唐恒千刀万剐,但知道谭振学勉强算太子老师后又欢喜非常,心情跌宕起伏,可谓悲喜交加,而他身侧,满脸阴郁的唐恒正向郑鹭娘诉苦,嚷着要回老家去,“四姨,来前你与我说表舅他们敦厚宽容,不会嫌弃我,可你瞧瞧,都让我去码头做苦力活了,不是嫌弃我是作甚。”
“表弟,你莫含血喷人!”谭家上下,谁嫌弃唐恒了,自唐恒他们进门,谭盛礼待他视如己出不对,是比他们任何人都好,舍不得打骂半句,要什么给买什么,说话轻声细语,看得他心里直泛酸,唐恒还不满足,谭振兴看向抿唇不言的郑鹭娘,“郑姨,扛麻袋是表弟自己答应的,不信你去码头问问。”
唐恒气噎,怀疑谭振兴故意给他挖的陷阱,说好去外边闲逛然后去酒楼吃饭,谁知谭振兴骗他去码头,又伙同码头的人逼他扛麻袋末了去酒楼竟说自己忘记带钱,堂堂帝师后人,竟是个言行低劣的小人,唐恒心下嗤鼻,转过身不搭理人。
谭振兴还懒得搭理他呢,只是他回味过来唐恒的话,面露喜色,“表弟真要在京里待不惯想回家表哥也不揽你,待会我让你表嫂备些银两都是亲戚,银两还望你千万要收下!”只要能将唐恒打发走,给点银钱算什么,想到此,他迫不及待的起身朝外走去,“表弟,我问问你表嫂家里还有多少银钱。”
唐恒:“”
拿点钱就想将他打发了门都没有,唐恒心思快速转着,待屋里没人了,与郑鹭娘道,“四姨,待会我们收拾行李走了。”
他是郑鹭娘养大的,心里想什么郑鹭娘会不清楚?她蹙眉,“你又打什么主意?”
唐恒呲牙,笑得不怀好意,催郑鹭娘回屋收拾行李,他则假模假样的去书房找谭振学告辞,顺便恭贺他做太子老师,谭振学真心挽留他,“刚来京怎么就想着回去了?是否嫌家里闷,不若我陪表弟四处转转怎么样?”谭振学近日在忙修撰事宜,颇为忙碌,故而不曾找唐恒聊天,但心里是记着他的,姑婆的孙子,怎么会不和他亲近呢。
唐恒拱手,“二表哥的事儿更重要,无须在意我,我来京是想看看你们,得知你们过得好我心里很高兴了,相信祖母知道也会为你们开心的。”
唐恒说风就是雨,任谭振学怎么挽留都没用,难得看他有自知之明,谭振兴大方地给了不少银钱,给钱时,谭振兴心里生出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为何怪异,就是感觉这幕似曾相识,以防唐恒反悔,谭振兴体贴的亲自送他们出城,不顾谭振学的欲言又止,风风火火的就走了。
“谭振兴怕是又得挨打了。”大抵是旁观者清,他看唐恒不是什么善茬,谭生隐道,“要不要将振业叫回来。”
人情世故方面,谭振业真的圆滑老练许多。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