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步先是缓慢的,她整个人的气质也是落寞的。
但很快,一阵风吹来,雪与花瓣簌簌落下。
她的舞步变得雀跃起来,抬腿时,裙摆勾出一弯金边,让这雪夜里多出一弧弯月。
她在仇野那里还有一双眼睛,仇野所见到的雪山大漠,荒原星辰,她都会看到。
只不过是身体被困住了,一想到仇野,她的心就还是自由的。
她的心会随着春日里吹过皇城的第一缕风,飘到很远的地方去。
待在宫里郁郁寡欢肯定会短命,她还那么年轻,才不要早死。
所以她以后该吃吃,该喝喝,无聊了就跟春桃在地砖上跳房子,或者用笔把之前的游记再默一遍,默着默着,她兴许还能编出些新故事。
同一时刻,同一个雪夜,不同的梅树下,仇野在练刀。
他的眼睛现在还不能见一丝光,所以即使在黑夜,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上也蒙着黑布条。
少年仍旧一袭黑衣劲装,当他手持长刀转身横扫时,衣摆和他高束的马尾同时散开。而后刀尖触地,扬起流星一般的飞雪。
雪还在下。
子时,两人不约而同停下,呼出长长一串热气。
他们用手背处的衣袖擦擦额上的汗,然后同时望向漆黑的穹苍。
心里想着,此时此刻,穹苍的另一头,是不是也有人在一直凝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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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三月,小雨润如酥。
上京城郊的一条暗巷里,郭瘸子早早地就起来经营起他的小酒肆。
他家的酒肆偏僻,店内陈设也简单朴素,是个一角白酒只卖一文钱的小店。
平常来店里的人不多,都是些异乡赶路的人。异乡人聚在一起,总归有很话要说。郭瘸子不嫌他们吵闹,他们也不嫌郭瘸子的酒肆破旧。
郭瘸子人如其名,他是个瘸子,每天在酒肆里杵着拐杖给人上酒。
其实在不久,郭瘸子还不叫郭瘸子,他不仅不是个瘸子,而且还在江湖上有名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他宁肯自己永远是这条暗巷里的郭瘸子。
郭瘸子是个老江湖,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不远处的那个少年并不简单。
润如酥的小雨越下越大,黑衣少年没穿蓑衣,只是戴着一个斗笠。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的背却挺得很直,即使衣裳被打湿了也不在意,像是一把出鞘的刀行走在细雨中。
按理来说,帽檐压这么低又不低头看路,下雨天地滑,会很容易摔跤。可这少年却走得很从容。
郭瘸子曾经在很多武功高强的杀手身上见到过这种气质。藏在黑暗里绝对不会被发现,但只要一站在光下就会被人轻易显露出不同。
少年一进酒肆,酒肆中就安静下来。只因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杀气太过骇人。
莫非说他此行本就是去杀人的?
总之,现在酒肆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少年身上。或是好奇,或是惊惧。他们都在等着少年将斗笠摘去。
少年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后,便取下斗笠,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和一双被黑布蒙着的眼睛。
看清面容,郭瘸子心中一滞。这个年轻人他认得。
众人果然惊讶万分,好好的一个少年郎,竟然是个瞎子。
他们都以为瞎子看不见,所以都盯着瞎子看个没完。
有些人露出同情的神色,有些人则开始高高在上地暗暗嘲讽。
郭瘸子默不作声,他拄着拐杖走过去,只看了一眼少年蒙眼的黑布就把视线挪开了。
然后像对待一个正常人那样问道:“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要二角酒,”少年清清冷冷地说,“再要一碟剥好的炒花生。”
炒花生端上来了,仇野随意抓起几颗朝那堆人的脑门上砸去。
咚咚咚,五颗花生在五个人脑门上分别砸出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