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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2页)

父亲想维护母亲在儿子心中的形象,还认为妻子之死,自己的确有责任,所以忍受着儿子的敌视,从未辩解过一句。秦岭拔去墓碑缝隙的杂草,砸在墓碑上:“老秦,你把你儿子看得太扁了。”

以为是你的冷暴力逼死了我母亲,且毫无悔意,我叛逆至今,在你眼里却永远是“我儿子多好啊”。我11岁时还小,你不说实话,我成年后,你为什么还让我被蒙在鼓里?我想做个清醒的人,即使痛苦。老秦,你真的太狠了。

当初钱自来大张旗鼓包办唐粒和秦岭的婚礼,是想把秦岭和钱绑在一起,使唐粒不方便脱离他,但唐粒这个人控制不住,最近钱自来听人说她出轨了,跟周忆南暗度陈仓。

钱自来退后两步,注视着墓碑说:“小岭,别忍了,跟唐粒离婚,把我的股权套现。”

秦岭唇边勾起浅笑:“你欠我妈和老秦的,欠着吧,我不替他们原谅你。我和唐粒早离婚了,你想帮我,就支持她,她赚的钱少不了我的。”

离婚了?钱自来愕然。但是秦岭这么说,肯定谈好条件了,可公司被江岸和沈庭璋两党弄得很惨淡,唐粒都抵押两栋豪宅了,虽有回暖的态势,还得再观望观望,钱自来说:“我是真想退休了。”

秦岭语气佯恼:“老沈没滚蛋,你也别滚,你就得干到老,干到死。老秦,你说句话。”

钱自来以为自己会挨揍,但在秦岭看来,父辈的事跟自己无关,他轰钱自来走:“唐粒最近很忙,你看着沈庭璋一点。”

钱自来把话咽下去,秦岭听到他的脚步走远,坐下来,靠着墓碑晒太阳,扯着杂草,流下泪来:“爸,我能自食其力了。上周我一个人修好了一辆车,张爸没插手。”

你疼我,所以把我的终身托付给唐粒,但人有一技之长才可傍身。爸,你媳妇靠不住,我比你强,媳妇不是媳妇了,但她爸还是我爸,这一点,不会变。我喊他们的时候,其实你能听到吧。爸,你快说你听到了。

傍晚时,周忆南出院,和唐粒一起去小洋楼吃饭,这里永远是两人约会的老地方。

深巷里满目青翠,周忆南这次提前了一个月订位,才订到露台的一张桌子。唐粒头一回见到小洋楼空前热闹,原来今晚的主角是昙花,食客都冲它而来。

炎热而芳香的盛夏夜晚,众人吃烤肉,喝酒,守着一大株昙花盛放。它是小洋楼原主人祖上从云南带回云州栽种,几代人悉心养护,距今有137年,株丛高达三米多。

周忆南有伤,唐粒不让他喝酒,陪他喝茉莉花茶,茶汤甜润。周忆南看出她馋酒,给她要了青梅酒。

青梅酒是主理人自酿的,用了高度白酒,一口下去辛辣烧喉。隔着零散的微雨,一朵朵昙花竞相开放,唐粒看得屏住呼吸。春天时,她和周忆南来看过牡丹花,是名品魏紫,开放时似高贵美人,昙花高洁,是另一种优美。

今年是这株昙花的小年,今天只开了317朵。厨师把它们摘下来做成冰糖昙花饮,口感鲜甜稠密,喝起来唇齿留香。

几个食客都找主理人预订枝条,想种在自家庭院,唐粒也起了心,但她和周忆南都太忙,不如每年夏天来赴这惊鸿之约。

拎着主理人送的一纸袋新鲜栀子花回家,唐粒睡了个饱觉,醒来对着昨晚拍的照片画昙花,她学东西快,已经能画个七八分像了。

4个绑匪都没供出沈庭璋,但警方验指纹和DNA后有意外收获。去年在本市郊外发现一具女尸,法医鉴定是他杀,死因是性窒息,家人没来认尸,警方一时没能破案,这次跟其中一人对上了。

凶手是否会为了减刑咬出沈庭璋,尚不得而知。唐粒约见发展部副总监,他铁定销毁了罪证,就算沈庭璋落网,也未见得指控他,但他暗算周忆南,给周忆南喝了那杯茶,他该死。

发展部副总监装没事人,唐粒无法遏制大开杀戒的渴望,一想到周忆南被困在密室的情形,她就想架着重型机枪把这人以及所有沈党屠杀干净,她用冰凉眼神剜住他:“还有谁是老沈的人?”

发展部副总监不说话,唐粒转动着指间银戒指,有股枭雄般的邪气:“我知道你觉得我没证据,但警方有突破口了,你主子的结局不好说。”

发展部副总监死扛着,唐粒眼里是决绝杀意:“老沈没事,你就没事,老沈有事,他可能会让你没事,我有数。但我养的保镖不忙,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跟文明人打交道不怕,他们顾虑多,但这女人出身草莽,行事乖张,干出过很多非理性的事,你无法预判她会纠缠你多久。发展部副总监浑然乏力:“我不知道你说的警方是什么意思。我承认,我以前站过沈总,但只是因为跟你不熟,没打过交道,我对你没恶意。”

发展部副总监吐出五六个中层人员,保镖们按手按脚,唐粒当他是沙袋,把在健身房学到的本事都招呼到他身上,痛打得他直不起腰。他也许能逃过刑罚,恨得受着。

发展部副总监写了辞职报告,唐粒找人事经理索要发展部这两年的员工业绩表,约其助理面谈

助理言行干练,唐粒以前当市场分析员时,跟她有工作交集,学习过出自她手的信息收集、分析和评估报告,她对区域细分市场和技术创新多次提供过建设性意见,唐粒相信她能履行好新职责,直接提她顶了副总监的缺。助理略有吃惊,道谢离开。

权力使人强大,也带来自由度,握紧它,方能随心所欲提拔欣赏之人,唐粒在用人表格上签名,让人交去人事部。

周忆南和沈庭璋见面,沈庭璋看着他脸上的伤问了一两句,彼此神色自若。周忆南换了名字和学校,还和母亲搬离了旧居,抹去了从前的底色,最多是顶着周姓,但伤天害理的事沈庭璋干得多了,没对他的身份起疑,只惋惜4个人被他反制,局势不妙。

分明恨之入骨,却得装作尊卑有序,周忆南接了新的工作安排,退出沈庭璋办公室。博弈不止,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经走访,女尸身份被查明,她生前是失足女。凶手认了罪,他没想杀她,是玩过了火。他从小就偷鸡摸狗,长大也游走在灰色地带,过一日算一日,并不畏惧死刑。

另外3个人被查出放贷放码,也不抵赖,但每个人被问到沈庭璋都一脸茫然:“他是谁?”

这几个人成年后混迹于底层,各有谋生门路,沈庭璋和他们绝少直接联络,警方没查到他们相连的通道。

唐粒和周忆南都咬住沈庭璋不放,警方请沈庭璋配合调查。沈庭璋否认跟这些人相识,辩驳说自己是华夏集团第二大股东,绝无可能搞出恶性。事件自毁长城,他已是知天命之年,余生惟求平顺。

这说法看似合理,实则牵强。警方经手的大案多,多少企业高层人员布局害人,为达目的罔顾人命,只因觉得被人挡了路,非除不可。他们也会有犹豫,有权衡,但都深信这是成大事者的必经之路。

沈庭璋顺利走出公安分局,抬头和夜空对视。如果讲仁义礼智信,他到不了副总裁的位置。华夏集团能有今日的规模,他居功至伟,凭什么被唐粒和周忆南联手耍弄?

周忆南。玩了大半辈子的鹰,却被鹰啄了眼。沈庭璋目露凶光,自己想把唐粒挑落马下,但周忆南用了更聪明的方法,他把唐粒变成自己的女人,不愧曾经是他手中尖刀,还是年轻英俊有本钱啊。

竟不知周忆南是何时觑得的机会。当年他放弃商业银行的前途,跑来干脏活,表面图的是更丰厚的薪酬,但他无谓世人口舌,也无谓罪业加身,所图是不是更深远?苍穹之下,沈庭璋终于有了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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