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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明朝的灭亡1(第4页)

不仅如此,由于一度崇拜天主教的上帝,崇祯还命令臣子中有“天”字的全部改名,例如大理寺推官陈良谟,原名陈天工,就因为崇祯下令而被迫改名。

但一度改信天主教,并不能挽救崇祯心中的迷茫和大明帝国日益衰颓的国势,到了1640年,崇祯的皇五子朱慈焕病死,据说朱慈焕临死前,崇祯前去探望,没想到当时年仅虚岁五岁的朱慈焕竟然手指空中呼唤九莲菩萨,并控诉崇祯毁弃紫禁城宫中的佛像,尽管这件事的真伪和事件过程出现了多种说法,但崇祯却在朱慈焕死后深受震动,并请回了此前撤移到宫外的佛像,从此后也不再对天主上帝祈祷。

他曾经一度信仰的天主,当然救不了他的大明,于是,早在皇五子朱慈焕病逝前的1639年,他就曾经在紫禁城中设坛做法召唤天兵天将、祈求为他施舍神通平定战乱,那一次的设坛做法当然没有效果,但病急乱投医的崇祯已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就在洪承畴被俘之后,崇祯再次在紫禁城中设立斋堂拜佛念经,感觉拜佛念经无效,他又召来道家正一派的第五十二代天师张应京,命令他设坛做法召唤天兵天将,希望神仙能够下凡外驱满人、内剿乱贼。

祈求神灵显灵是一方面,崇祯明白,更多还是要靠人事,无奈之下,此前一直坚持不议和的崇祯,只得密令兵部尚书陈新甲与皇太极议和,没想到议和进行到关键时刻,陈新甲与满清的议和文书竟然被陈新甲的仆人无意间泄露、当成塘报通报各地,由此闹得满朝喧哗。

本来,与满清的议和是秘密进行的,但眼下事情已经泄密,碍不下面子的崇祯于是决定拿陈新甲做替罪羊,崇祯十五年七月二十九日,陈新甲下狱,随后,朝中大臣多方营救,大学士周延儒、陈演也上书说:“按照国法,敌兵不打到城下来,不应当杀掉兵部尚书。”但已下定决心杀陈新甲灭口的崇祯回复说:“我的七位亲王遇害、受辱,这不比敌兵打到城下更严重吗?”

一个多月后,九月二十二日,陈新甲被斩于市,至此,明朝与满清的最后一次议和彻底中断,大明只能与满清在战争一条路上干到底了,而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大明帝国,却仍然必须将有限的资源分散到关外以应对满清,形势更加危急。

陈新甲代替崇祯议和,竟然因为泄密就被下令斩杀,替皇帝忠心办事,却随时可能被弃卒保车,这使得满朝文武更加噤若寒蝉。

所以,从另外一个层面看,明朝在最后灭亡之际,手下文武大臣在李自成进军北京期间,大部分人纷纷弃械投降,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对崇祯的绝望和放弃。

据统计,崇祯在位十七年间,共斩杀总督7人、巡抚11人,其中督师蓟、辽的兵部尚书袁崇焕,被性格多疑中了满人反间计的崇祯下令凌迟处死;山东巡抚颜继祖因为清兵入关攻克济南生擒藩王德王,也被作为替罪羊处死;再加上因为参与议和泄密被杀的兵部尚书陈新甲——崇祯随意屠戮大臣、推卸责任,也使得手下文武百官更加战战兢兢,在乱世中不敢作为。

对此,崇祯的针对之策是重用东厂和锦衣卫监视大臣,并动辄以私刑代替国法处死大臣,例如处死陈新甲的这一年,上言直谏的行人司副熊开元、给事中姜埰就因为直言冲撞崇祯,而被崇祯命令锦衣卫逮捕后秘密处死。

国事纷乱,性格偏隘的崇祯很希望励精图治,但又能力有限,无奈下,后来自诩“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的崇祯,只得经常将怒气发泄到臣子身上,要么杀人泄愤,要么频繁更换臣僚——根据统计,崇祯在位17年,仅仅刑部尚书就换了17人;而整个明朝276年历史不过160多位阁臣,崇祯在位17年就占了50人,由此可见他对手下臣子的换人之频和疑心之重。

国势江河日下,他心急如焚,但所作所为却又让臣子们更加离心离德。

崇祯的偏隘与多疑,加重了大明国内的君臣矛盾。图源:影视剧照

02

有明一代,出了许多奇葩皇帝,例如胡乱北伐被蒙古人俘虏后来又成功复辟的明英宗,以及30年不上朝的嘉靖帝、28年不上朝的万历帝,还有崇祯的哥哥,热衷做木匠手工活儿、宠信魏忠贤的明熹宗朱由校,但在晚明一系列混蛋皇帝中,崇祯皇帝算是一股难得的清流,他即位之初就铲除魏忠贤,随后励精图治,试图挽救日渐西山的大明帝国,但为何明朝还是不可挽回地走向了覆灭呢?

对此,由明入清的遗老们在撰写《明史》时,就提出了一个观点:“故论者谓明之亡,实亡于神宗”——他们认为明朝之亡,其实是在怠政腐败的明神宗万历皇帝时期,就埋下了严重祸根,这种观点有其深刻一面,但帝国内部的腐烂是一种慢变量,而促成大明帝国灭亡的与快变量,是崇祯上位以后,严峻的气候变化与干旱、蝗灾、饥荒、瘟疫等各种天灾。

早在崇祯上位之前几年,当时陕北与关中地区北部就已是连年干旱,草木枯焦,赤地千里,就在明熹宗去世、崇祯继位的天启七年,当时陕北地区“草木尽,人相食”,农民“皮骨已尽,救死不瞻”,而明朝官方对此不仅没有减免税赋、赈济灾民,反而增派“新饷”“均输”等赋役,并严令官吏督责催收,在此情况下,农民王二在陕西澄城率众杀死知县张斗耀,揭开了明末农民战争的序幕。

王二起义第二年,崇祯元年,因为年荒乏食,曾经作为边兵的王嘉胤也组织灾民揭竿而起,此后,王自用、高迎祥、李自成也先后参与农民起事,一时烽火燃遍陕西,并蔓延到山西、宁夏、甘肃三地,明末农民起事由此逐渐成势。

而分析崇祯上位前后的一系列农民起事,可以发现,他们都与天灾有着重大关系。

据不完全统计,崇祯在位17年间,全国各地竟发生了14次特大干旱,各地“饿殍遍野”“人相食”的记载十分常见。

虽然干旱在中国历史上并不罕见,但明朝中后期干旱范围之广、程度之严重,触目惊心。

崇祯十三年的干旱,是千年一遇的大旱,也是中国自汉代以来最严重的干旱事件。

在这一年前后的两次干旱事件,也绝非等闲之辈:崇祯十二年的干旱是百年一遇级别,崇祯十四年的干旱是五百年一遇级别。

旱灾波及华北、西北地区,受灾人口极其广泛。许多地方,更是连年受灾,百姓生产生活遭遇四连击、五连击,甚至九连击。

根据气象学者张德二的研究,在崇祯上位初期的干旱灾害导致的次生效应还没消除之际,崇祯十年至十六年,大明帝国内部从北到南,又出现了一波长达7年的全国范围的大干旱时期,“其持续时间之长、受旱范围之大,为近百年所未见……连年大旱还引起了严重饥荒,并伴有蝗灾、瘟疫流行……此事件正值小冰期最寒冷的第2个寒冷阶段,是寒冷气候背景下的持续干旱典型案例。”

当时,全国范围内南北方共有23个省相继遭受严重旱灾,“主要干旱区域在北方,初始于西北、华北,以后逐年向东、向南扩大,及至长江中下游地区,旱区范围和旱情在1640年前后达到顶峰,其中陕西、河北、河南、山西、山东等地连续干旱5年以上。”

史书记载,例如河南兰考地区,当时从“十一年秋七月旱至十三年六月十二日方雨”,接近一年十一个月无雨,这对一个地方的农业社会几乎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而河南泌阳“自去年六月雨至今十一月不雨”,也是长达一年五个月不雨;山西运城则“自九月不雨,至十三年七月”,接近十个月无雨。

在这种广泛的干旱影响下,当时,山东诸城“潍水断流”,到了1640年,河北安新“白洋淀竭,九河俱干”,江苏睢宁“黄河水涸”;史书记载,到了1641年,安徽巢县“巢湖水涸”,山西河津“五月汾河干”,浙江桐乡“河流尽竭”;进入1642年,河南兰考“十一月黄河水干,人可徒步”;到了明朝灭亡前一年的1643年,河南虞城“黄河绝流夏旱”,上海松江“河水尽涸”。

这种残酷的大规模、持续多年的干旱影响下,崇祯十年至崇祯十四年,又暴发了连续五年以上的特大蝗灾。

学者张德二的研究指出,“1639-1640年蝗灾达到极盛,蝗区遍及甘肃、宁夏、山西、陕西、河北、河南、山东、江苏、安徽、湖北、湖南”,而“飞蝗蔽天,食禾稼皆尽”的记载遍布当时的县志和时人记录,当时的河南地区更是记载,万历四十年以后蝗灾几乎每年都有,“至崇祯十二年盈野蔽天,其势更甚……禾稼瞬息一空。焚之以火,堑之以坑,终不能制。嗟乎,天灾至此,亦无可何如也。”

到了明朝灭亡这一年,史书记载,河南的蝗灾更是到达顶点,“河南飞蝗食民间小儿。每一阵来,如猛雨毒箭,环抱人而蚕食之,顷刻皮肉俱尽。”在这种飞蝗无以为食、甚至开始吃人的历史背景下,人民的苦难竟然还未终结。

明末所出现的连续多年干旱、蝗灾、饥荒、瘟疫,是传统农业社会几乎无法抵挡的天谴。图源:影视剧照

在崇祯时期连年的大干旱和蝗灾影响下,明朝灭亡前五年,“崇祯庚辰秋,山东、河南、山西、畿南人食木皮,至冬人相食。辛巳江南北皆竞弃子女、售器具,流殍塞路。少妇不值千钱”——在这种华北平原、黄土高原地区甚至京城北京南面到处“人相食”、流民死尸“塞路”的情况下,甚至出现了把死尸从坟墓里扒出来吃掉的残酷现象,例如1640年在山西永济县,“四门外掘深坑以瘗死者,人就坑剐食其肉。”在江苏丹徒,“三吴皆饥,树皮食尽,至发瘗胔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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