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阿蛮才打开房门,视线转了一圈,轻飘飘转身往后院去了。
她依旧穿着那身舞娘的衣服,并未因要见的人是她们草原的英雄而换掉,见贺兰初端坐在面前,她笑着说:“怎么少主来了青楼还这么一副正经模样,被旁人看见了,可要怀疑阿蛮招呼不周了。”
贺兰初看着她,记忆中的少女已经成了名动上京的花魁,他笑,“这些年,你很好。”
阿蛮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眼底隐有泪光,她吸了吸鼻子,开门见山说:“少主的计策见效了,大楚皇帝震怒,派刑部侍郎彻查谣言一事,也因此事,刑部侍郎丢了先太子一案的探查权。另外,根据沈湛的说法,我怀疑先太子的死应该不是普通的自戕,恐怕另有原由,应该和沈家脱不了干系。”
“先太子自戕?”贺兰初看向阿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最近你先别管其他事,跟着沈湛把这事查清楚了。”
阿蛮笑,她很聪明,一听就明白了贺兰初的用意,试探说:“少主是想利用此事,让赵家和大楚离心?”
贺兰初说:“至亲死于自己守护的这些人手里,我不信赵家那个女郎能坐以待毙。”
若是赵家女郎愿意和他们合作,凭借赵家军的本领,攻下大楚指日可待,草原牺牲的兄弟也算是死得其所。
阿蛮在上京这么多年,见识过上京城的繁华,便更加明白草原的贫瘠,她蜇伏上京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她的族人能够过上这般富庶的日子,不必再为水源枯竭、大雪封山而苦恼。
她说:“这些事交给我来办罢,大楚境内不宜久待,少主还是早日回草原才好。”
听她这么说,贺兰初神色不变,淡淡地说:“你打算怎么办?”
阿蛮说:“自然是想法子和赵家后人见面,引她与我们合作。”
贺兰初问她:“你欲用什么引她与你合作。你不能去,我得亲自去见她,和她谈这件事。”
阿蛮一时语塞。
贺兰初双手负后,冷静和她分析利弊:“先太子一案究竟如何,我们尚不知道,以此为条件就想让赵家和我们合作,未免太过天真,这是其一。其二,你只是我们安插在上京的细作,只有你出面和赵家谈合作,赵家未必会相信;其三,你的身份还不能暴露。”
阿蛮脸色却有些难看,她冷着一张脸,说:“若是赵家不愿和你合作,还把你入京的消息告诉朝廷。。。。。。”
贺兰初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平静地说:“所以我们的筹码还得更多一些,找机会帮那个谢观一把,最好是能让他查出些什么。”
阿蛮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贺兰初,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所以你不打算离开上京了?”
这话一出,奈沙不自觉地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贺兰初,急道:“主子不可,大楚危机四伏,我们还是早日离开才好。”
贺兰初看着他们两个,打趣说:“你们姐弟两个多年未见却还是那么默契,都想劝我回去呢。可是阿蛮,这是最好的时机。”
是的,阿蛮并不是普通的女子,她蜇伏上京多年,比世间大多数人都看得清局势,楚帝年事已大,国无储君,赵家军这道坚硬的屏障也被他们凿开了口子,大楚如今内忧外患,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她笑了,看向奈沙,说:“正好,我许久没见过阿弟了,倒是要谢谢少主给我和阿弟团聚的机会了。”
奈沙眼睛红红的,全然没了在贺兰初面前的那副少年意气,他的眼泪断了线一样落了下来,说:“我一定早日接阿姐回家。”
人哪有不想家的呢?阿蛮原以为自己早就淡然了,可到底还是逃不了七情六欲,听奈沙这么说,心底油然而其一阵悲凉。
大楚称他们为蛮子,她进京那年便给自己取名阿蛮,时刻提醒自己是要回家的,可是回家哪有那么容易。
*
消息传到赵府的时候,赵念安端着茶杯的手一僵。
赵远自小便是在军营长大的,对赵濯的情感不比寻常的将军士兵,他愤怒道:“姑娘,将军和两位少将军的死真的是。。。。。。是陛下做的吗?”
赵念安摇头,眉头紧皱,冷着脸说:“祸从口出,以后这话就不要说了。”
赵远仍旧不平,拍了拍胸膛,愤慨道:“若真是那位做的,我那些死去的兄弟算什么?!将军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又算什么?!”
赵念安看向他,心里明白他的愤怒,可眼下未查清真相,她说:“我派赵宇将军查过此事,并未查出什么端倪来。”
赵远听了这话有些愣,问:“姑娘早就怀疑。。。。。。”
赵念安说:“一开始没有怀疑,只是太子表兄自戕一事来得太巧了,我才让赵宇将军查这件事的。”
赵远慢慢冷静了下来,缓缓说:“此事只有兄长一人探查恐不能行,他远在北境,上京的消息恐怕不能及时得知。若三位将军的死真的和上京城脱不开干系,那上京这边也要彻查。姑娘,此事交给属下吧?属下定竭尽全力探查此事。”
赵念安凝神,她自然知晓赵远的拳拳之心,可到底他对上京城不熟悉,若是横冲直撞地去探查,恐会惊扰高楼上的人,她思量了会儿,说:“探查可以,你定要小心行事,有什么事不可擅自做决定。另外,还有一事,今日散播谣言之人,你也要查出来。这个时候在京中散播这种谣言,背后的人可不会是想要为赵家讨公道。”
上京不必北境,赵远虽然不是在上京长大的,可从小也算是“熟读”兵法,自然知道人心险恶,他看着赵念安说:“属下知道了。”
赵念安望向他,说:“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赵远闻言终于不再冷着脸,笑着说:“已经查清楚了,不仅查清楚了,属下还找到一个人,此人于太子一案,还算个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