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黎摇摇头,说:“让我先回队里,之后再商议。”“哟,老大,那你得管我叫老大了。”林不复把涂着花绿指甲油的手搭在赵黎肩膀上,见赵黎迥异的目光,毫不避讳,咧嘴一笑,“咱家小公主,不说这个。你回来,我让贤啊,给你干副手。”赵黎微微勾起嘴角,说:“再说吧,都无所谓,都是之后的事了。”他跟林不复告别,从市局的大门里走出来,沿着台阶缓步而下。面前的街道干净平缓,秋日天高气爽,阳光落在黄叶上,竟是透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明媚来。赵黎把手放到胸前,隔着衬衫捏了捏那枚铜钱的轮廓——自番外二:铜钱债江酒臣刚到临江城城楼下的时候,那根细如蚕丝的线就断了。那明明是虚无缥缈的感召,江酒臣却仿佛见到了那一根断掉的轻薄的线,离开他的指尖,飘飘悠悠的飞上了天。那么多次,按理说他早该习惯了,可在这一刻,心中还是升起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他的手搭在身后的刀柄上,微微摩挲两下,走进了城中。世道不好,又是乱世,官僚当道,民不聊生。走在街上,几乎三步见一乞儿,阔步走在街上的,皆是强盗之流。菜市场那边热热闹闹,断头尸还没被收走,身上盖了一层草席。这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没人来收尸,蹊跷的是,尸体旁边却摆着几个馒头和苹果,看上去好像是祭品。江酒臣心下疑惑,在不远处的包子摊上了要了两个肉包子。这年头,死人太多了,见多了,根本无人避讳。“那是怎么回事?”江酒臣装作不经意地问。摊老板用油纸把包子给包上,听见这话,忙“嘘”了一声,把热腾腾的肉包子塞进江酒臣手里,说:“客官,这不能提。”江酒臣露出诧异的表情。那老板“嘶”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凑过来小声说:“那可是朝廷钦犯,他要是老老实实地藏着,唉……”他说完这句对江酒臣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再说了。江酒臣又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尸体,正欲走时,几步外,一个破衣喽嗖的小男孩楞眉楞眼地看着他,江酒臣微怔,以为小孩是想吃包子,遂朝他伸出手,小孩一转身,跑掉了。是夜,喧闹的大街安静了下来,空荡荡的街道只有打更的人的锣声在回荡,人已不知走到了哪里去。一道人影像猫似的,从房檐上轻盈地跳下,缓步朝菜市口走去,那尸体还在那里,只是前面却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江酒臣脚步微顿,还以为是食尸鬼,手已按到了刀鞘上,那一小团身影站起身来,竟然是个小童。小孩子深更半夜出现在尸体旁边也是件蹊跷之事,江酒臣眉头微皱,并没有松开按着刀柄的手,朝其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发现,这孩子竟然就是白天在包子铺前盯着他看的那一个。走近了,看到尸体旁边新的果子,江酒臣心里就明了了,说:“哎,小子,半夜来看死刑犯,你不害怕吗?”那孩子七八岁的样子,回头瞧了一眼,说:“刑当家不是死刑犯,我不怕。”江酒臣的身姿放松下来,笑着说:“这可是朝廷钦犯,给他送东西,你不怕被砍头?”“我不怕,我将来做清官,杀光那群大坏蛋。”小孩说着,有点义愤填膺的样子,垂在身侧的小拳头握了起来。夜里的临江城,又起雾了。江酒臣走过去,在小孩脑袋上扒拉了一下,说:“深更半夜到处跑,你家没人管你吗?”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一点也不防备,听见这话,情绪有点低落,说:“我没有家,我跟爷爷一起跑江湖,在这里住得最久,我爷爷……他不见了。”兵荒马乱,颠沛流离,街上许多小乞儿,都是这样被父母家人丢下的,这小孩将来说不定也是同等下场。江酒臣心中颇有些嗟叹,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那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城西的城隍庙。”小孩说,“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