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绅皱眉:“谢明卿,你这般催命似的催,哪里有半点谢氏风范?!”
谢瑛摸了摸鼻梁,笑道:“小弟也是为了前线将士着想,士缙兄当能体谅小弟一片苦心。”
金绅几乎要翻个白眼:“从临清郡调的四千斛,半月之内可到;剩下的六千斛要从九原郡调拨,四十日内必到。”
谢瑛大喜过望,起身作揖道:“多谢士缙兄,多谢士缙兄,小弟在此替全军将士谢过士缙兄。”
金绅一扬筷子道:“不必,我答应借粮,也是有要求的。”
谢瑛皱眉抬眼看向金绅。金绅却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慌乱,我的要求自然不会为难你。”说着挥了挥手:“你坐下,坐下!”
谢瑛将信将疑跪坐会岸边,金绅道:“你也知道,九原金氏虽为仕宦之家,但自我祖父留下遗训,我金氏便无人在朝中做官,不过是做些商贾之事勉强糊口罢了。而商人,最要紧的便是道路通畅,情报及时。现下章冲占了凤栖郡,便将金氏惯常来往覃州的商路堵死了,我今日在此就要你谢明卿一个承诺……”金绅抬眼看向谢瑛:“今年之内,辅佐洪亓夺回凤栖郡,助我重开通往覃州的商路。若有朝一日洪亓收复黎州,这黎州生意也要先让我金氏来做,你答不答应?”
谢瑛从来清楚这位旧日好友从不会趁人之危,眼下听他如此要求,心下计议,若是顺利,等到秋季,他便有信心辅佐洪亓夺回凤栖郡,便笑道:“士缙兄之言,谢瑛自然不敢违拗。”
金绅又饮了一杯酒道:“既然如此,你我便就此议定。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谢瑛低声回道。
“好,喝酒!”金绅举起酒杯,与谢瑛的酒杯在空中相碰,二人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金绅又道:“啧,不是我说,你们谢氏多少也算是名门,这客房也忒磕碜了些。”
“自然不比士缙兄,家中什么都是最好的。”谢瑛只是微笑。
“别的也就罢了,只是这被褥,实在是不行。”
“愿闻士缙兄高见。”
金绅一听来了兴致,俯身撑着几案道:“最好的锦缎,出产于朱岩郡,最好的丝绵,出产于宜象郡,以此二物制成锦被,冬暖夏凉,熨帖发肤,实在宜人。”说着又手指香炉:“还有那香,你这香忒也浓烈,熏得人睡不着觉,若换成我们郁州出产的拂云香,最好是九原郡的,定然助你一夜安眠。”
谢瑛听他煞有介事说完这些,拱了拱手道:“瑛谨受教。”
金绅满不在乎道:“就当是我免费送你一课,不要你的束脩。”
谢瑛摇头笑了笑:“那,士缙兄还请慢用,我就告退了。”
“好你个谢明卿,来找我就是为了借粮吗?亏我还想着同你叙叙旧。”
“改日定然与兄促膝长谈,只是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多奉陪了。”谢瑛起身一礼告辞。
“罢了罢了,你去吧。”
谢瑛退步走向门外,金绅却轻轻一句:“商阳郡杨氏递来消息,章冲近日在购进粮草,恐怕是要反击,你小心了。”
谢瑛脚步略微停顿,低声一句:“多谢。”便转身向外,轻轻带上了房门。
金绅夹了一筷鱼肉,看着门口自言自语道:“谢明卿啊谢明卿,你终有一日,要把自己折在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