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稍等吧您。”
门帘放下,外头的喧闹声便小了一半,顺着旁边的花窗往下看,还能看见人头攒动的十里街灯。
“你是常客?”看周鲤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萧承钤不禁问。
“以前我在学堂的时候,经常与徐玦跑出来玩,偌大京城,就没有我俩没去过的地方。以后殿下无论想去哪,都可以找我导游。”周鲤一脸得意,多少有点给阳光就灿烂的臭毛病。
“这话我可记下了。”萧承钤笑了笑,“十一,你今日在宫里,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周鲤愣了一下,“也没什么,只是看殿下与九皇子感情甚笃,以前不是听闻皇家兄弟姊妹间都比较……不过都是话本胡说,我也就乱看的。”
“倒也不算胡说,”萧承钤敛下眼皮,饮了一口热茶,“只是我自小是兰贵人抚养长大,亲眼看着珉儿出生的,他小时候一直是我带着,感情自然深厚些。我十岁才封了太子,搬入东宫。之后与他们都不怎么来往了,只是珉儿年纪还小,时时想找我,宫人也会领来。”
“原来如此。”
“你大概也发现了,珉儿素有眼疾,他的左眼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却是看不太清东西的。”萧承钤不曾抬头,声音又冷又清,“无人敢言明,但我知道,所有人都默认是我做的。”
周鲤一惊,差点失手打翻茶杯。
萧承钤笑了一下,“你也这么认为,对吧?”
“殿下,我……”
“没事,我不会生气,”萧承钤拍了拍他的手,“换谁都会这么想的。”
“可是,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我看起来不像么?”
“当然。”周鲤不假思索地回答。
萧承钤似乎被逗笑了,“十一,你想知道真相吗?”
“你想说吗?”
萧承钤点了点头,缓缓开口,“珉儿三岁的时候,正是我搬入东宫那一年,兰贵人当着我的面,亲手用药粉毒瞎了他的左眼。她哭着告诉我,珉儿已经永远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只盼我将来能留他一命,以报这几年养育之恩。她觉得,我连从小看顾着长大的幼弟都能下得去手。”
萧承钤声音平稳,看不出什么波动,周鲤却看见他悄然攥紧的手,骨节泛白。
“珉儿当时因为疼哭得撕心裂肺,他太小了,什么也不知道,只会哭。我感觉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我一直不明白素来温和的兰贵人怎么能如此狠心,但时间久了,我好像就明白了。这东宫里外,不是别人要我的命,就是我要别人的命。”
周鲤有些心疼,“昨日那些,难道确实是针对殿下而来?”
萧承钤笑了笑,“还在查,不过查不查都一样了。这种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反正人已经死无对证。
周鲤点点头,话虽如此,可他比谁都放在心上了。
一将功成
那夜周鲤和萧承钤饭吃到一半,相谈甚欢,便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救命啊!打劫啦!”
周鲤立即竖起神经,探窗一看,见一小公子正一边喊一边在人群里艰难穿梭,而那个疑似盗贼的家伙,早已背着东西甩他百来丈了。
“殿下在此等我。”
话音未落,周鲤飞身已跳出窗外,踏到房檐上,一路健步如飞。那小毛贼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一回头以为遇上个练家子。吓得赶紧扔下赃物,逃之夭夭了。
周鲤拾起东西,回去还给了失主。当时本以为一件小事,毕竟京城海纳百川,胡人也不算少见。自然没想到这位喊了一条街的主儿,竟是北燕的小皇子慕容垂。
后来周鲤得以领军平定漠北,也多亏了这位皇子的帮忙。这份善缘,便是这回结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