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离开,凝兮与谢征南才从假山后出来。
“大人,看来雪妃娘娘今日疲惫了,不宜再见本宫,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罢。”凝兮道。
“雪仍然很大,公主当真要冒雪回宫?”
凝兮穿得很暖和,但再暖和也抵不住风雪交加。雪妃已经闭门,若此时现身打扰,难免有偷听之嫌。思来想去,凝兮还是决定直接回不忘阁。
“大人,你神通广大,武艺高强,保护本宫这样的弱女子自然不在话下,辛苦大人了。”她浅笑着看向谢征南。
后者怔愣了一会儿,还是抬起了右臂供凝兮扶着,二人缓缓往不忘阁行去。
快到辰湖边时,凝兮滑了一下,谢征南赶忙拉住她往怀里轻轻一带。
“雪大,公主仔细些。”
凝兮有些慌张,方才谢征南揽过她的腰,不知有没有触碰到她略微有一点弧度的肚子。往后退了两步,凝兮抬头观他神色如常,想来并未起疑,这才松了口气。
“大人,多谢。”
谢征南点点头,扶着凝兮上了停在湖边的小舟,在浓郁夜色之中驶向不忘阁。
月色不显,湖上寒风阵阵,二人各自沉默。
凝兮觉得有些尴尬,随便找了个话题:“大人,你为何邀本宫去南殿祈福?”话一出口,她又不禁后悔,做什么要把心照不宣的原因点破呢?北恒男子从上到下无一不喜好美女,谢征南想寻找乐子,拉她作陪,还有什么可分析的。
哪知谢征南答道:“公主说除夕思乡,怎么自己倒忘了?”
“大人难道是因为本宫的话才有此想法?”凝兮心中惊讶。远离故土之后,她对谁都是逢场作戏,真要说敬重和感激,恐怕只有程姑和雪妃娘娘两人。
而谢征南,他看起来聪明极了,十分擅长用三言两语搅乱人心。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此人都不是值得真心相交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凝兮总会对谢征南产生一种莫名的信任,就好像他们早就熟识,甚至不止熟识……但不忘阁外初见时,他的反应绝不是见到旧识的反应,凝兮隐约记得他的眼神,探究之外更多是疏离。
谢征南并未对凝兮的反问作出答复,他只静静地靠在船头,仿佛默认。
“大人,你一直看着本宫,真的不会心动吗?”随便调笑两句,凝兮又开始后悔,她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说话总不过脑子?谢征南答是或不是,哪个答案于她有益?隐隐蹙着眉,凝兮十分苦恼。
谢征南见她表情变化多端,甚觉有趣:“佳节难得,公主也为夜色沉醉了。”
“哦?大人是嘲本宫异想天开,说了醉话?”
“醉后可以是胡言乱语,也可以是赤忱真言,公主如此洒脱,倒是令臣自愧不如。”
凝兮鼻头被寒风吹得泛红,她眨眨眼睛,看着谢征南,忽觉如梦似幻。眼前人慵懒悠闲,随着小舟的行进轻微摇晃,明明他才像一个醉了酒的翩翩佳公子。
雪小了很多,轻落在湖面,绽起点点縠纹。
就像她平静无波的心海,毫无征兆地轻轻泛着涟漪。
凝兮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所以大人一直看着本宫,是已经心动了吗?”
好吧,这次问得更加直接。
或许独处的氛围太过缱绻,凝兮再一次不经思考说出了试探的话。是或不是的答案都于她无益,但天地之间,万事之外,她此刻顾不上安静思考,只想取悦自己的心。
谢征南笑了笑:“公主,若臣说是,你待如何?”
湖水微漾,二人再度归于沉默。
原来已经到不忘阁边了。
谢征南扶着凝兮上岸,翻进窗子将她送回卧房。期间并未继续刚才的话题,若不是隐隐可见凝兮耳朵泛红,他还以为方才的言语全都消散在了冷风中。
转身欲离去,凝兮突然叫住他。
“大人,玩玩可以,别把自己给骗了。”
谢征南顿了一会儿,答道:“多谢公主为臣考量,但俗世情深,大多不过一场笑料,公主刻意探究臣的想法,又怎知不是身在局中?”
“不劳大人担忧,本宫自己的心本宫再清楚不过,只是衷心劝告大人你,莫要陷入深沼才是。”凝兮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她处境不自由,腹中还有江临澜的孩子,纵使刚刚的心动有几分真实,但多余的喜欢无疑是枷锁。
谢征南沉默了好一会儿,留下一句“公主放心”,便翻出了窗户,接着几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见他离开,凝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坐在桌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