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陶知道后更为惊讶。在小陶的事上他留了一手,给她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即便有人以此攻击,也抓不到什么把柄。但小繁的告状磨了方向,把私下办理财政全供手续作为突破口,老陶就有脱不了的干系。让他吃惊的是,这一切当时只有区长老凌、财政局长仝世德和他三人知道的事情,成为小繁举报他的内容,看来一定有人泄密;泄密不足害怕,怕就怕背后有人掺合进来,借助这件事大做文章。倘若此,在换届前做的这么多的铺垫将功亏一篑。把之前村里的上访和小繁的举报并联在一起,老陶感觉到这一切不是就事论事的事情,所以也就不能就事论事去解决。既然有人放线钓他这条鱼,他就要顺着这根线,弄清楚谁是放线的人。袁风让小姨子出面举报,来势汹汹不足为怕。袁风是失去权力后失衡所致,从失衡处入手就能平衡过来。他和老邵谋划过,等这一切过去会把失去的权力还给他,到时袁风心病祛除,自然就会平衡。问题是袁风现在和仝世德、齐雁飞、老凌掺和在一起。这一切的举动能单是他一个人的举动吗?如果他们结成同盟,这样做的居心何在目的又何在呢?为什么要把村里的事和他联系在一起?村里的事是群众的事,他和袁风的事是官场上的事,两件互不搅合的事如今搅合在一起,如两条河里的水并在一条河里流,其流速流量就不能用1+1去思维了。这才是老陶最为惧怕的。把两件事作比较,老陶感觉村里的上访更为紧迫。村里是一根乱线,缠进去拔不出脚,必须找脱身之策把自己从村里摆出来。村里翟家的上访矛头指向他和老梅,指向他俩并非他们的真正用意,他们的真正用意是把苗得雨从位置上拱下来,只不过把他和老梅当成了拱掉苗得雨的障碍,或者说他和老梅的存在让翟家感到势力不均衡,而采取的一种迂回办法。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从这场纠纷里走出来,否则会越陷越深,最终被弄得灰头土脸。老陶想。苗得雨开始没有把村里的上访当回事。这几年,老梅的生意越做越大,工程项目遍地开花,诸葛寺村旧村改造只是其中一个。相比其他项目,老梅对这个项目胸有成竹。他是从落凫市站起来的,身上沾着四两黄土。村里有苗得雨把持着;区里的老陶和他关系亲密,胳膊肘不会向外拐;还有老邵、老边更是他可以利用的无形资源;老梅更是落凫市的一张名片,与他打交道的都会礼让三分。苗得雨把村里上访消息电话告诉老梅时候,老梅正在省城的归去来堂会馆邀请落凫市组织部长老阮,他是受老陶之托,为老陶的仕途打前路的。老梅说上访的事你自行处理便是了,不必分散我的心。苗得雨吭哧一下,还是把翟家上访矛头指向他和老陶的事讲了出来。老阮在一边听出是关于煤都区上访的事,酒喝在兴头上,大包大揽说组织部门是管人的,管人的就能管住一切事。要去替老梅协调上访里出现的问题。老梅说这事搁我也算不了什么事,更不能劳你的大驾。在老梅看来这是鸡毛的事,鸡毛的事就该苗得雨他们去处理,让老阮这样的人去协调这种鸡毛的事,等于自降身份。老阮说煤都区的集体上访让市里头痛,如果老这样控制不了,恐怕市里会有一个说法。老梅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老梅酒后睡了一觉,想起苗得雨告诉他的消息。觉得村里上访再平常不过,为什么上访矛头却要指向他?这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回到落凫市,见到苗得雨,他正组织村里的苗家人集体上访。苗得雨说不给老翟弄两出,他就不知道鸡蛋和石头相碰的下场。把上访的材料拿给老梅看,有两项内容:一是状告翟贵利用村上的黑恶势力破坏旧村改造;以到各级政府闹访缠访为要挟,为他儿子大江在政府部门谋取职位。二是为开发商老梅正名,说老梅手续合法程序合法,为老百姓办事老百姓坚决拥护。老梅看过觉得有人为操纵之嫌。说等我找人做些通融,先礼后兵。苗得雨就解散了上访人群,把嘴里的唾沫咽了回去。老梅去煤都区找老邵。把村里上访告他的事讲了讲,请求帮助化解。老邵面有为难之色,按了一会儿太阳穴,说这件事说起来复杂,面上是翟苗两家在村里的争斗,私下是区里干部的争斗,借助村里上访的戏台,把本来不平静的水搅得愈发不平静,区里干部的参与才是我最为头疼的。老梅有些疑惑,区里干部归老邵直接管理,拍桌子打板子摘帽子,十八般兵器拿着手里想怎么使就怎么使,不知为什么还要感发此言?老邵看出老梅的疑惑,无奈地摇头笑笑,笑过,叹了一阵气,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作为一把手并非哪条路都能走,有些路不能走;有些路不敢走;有些路不想走;有些路走不通。老梅点上一支烟,知道他有许多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