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和宋黎是最后一拨离开的。分别时,她们三个什麽话也没说,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挥手,各奔东西。
无比庆幸,他们成就了彼此的夏季,也成为了彼此的夏季。
圆满的分别是没有遗憾的。
太阳已经落了,一片极美的明霞染红了天,鸦啼树梢,映出地上寂寥凄凉。
沈宴宁陪着孟见清走在校园林荫道。
他已经离开学校多年,如今走在她身边,竟然也会有种恍惚回到校园时代的错觉,于是好奇问起她的学生时代。
他们牵着手走到一片人工湖,沈宴宁趴在围栏上眺望对面那栋大楼,金标的外国语学院几个大字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她说她的学生时代乏味极了。
“有多乏味?”他饶有兴趣。
她眼角向下弯了弯,回忆从前,说:“那个时候我一门心思想要越过故乡那片海,我想要去看看海那边的世界,我不甘心一辈子待在那座充满鱼腥味的小岛上。”
“我要走出去。”她目光炯炯。
孟见清仿佛从现在见到了从前的她。
这些年,她做得很好,一直都在往前走。
而今前路越来越明晰,沈宴宁暗自地想,孟见清,这一次我依然选择往前走。
夕阳跌坠,头顶的蓝调开始沉没,湖面水色淡淡,极浅的月光下人影和树影纠缠。
她擡起头,晚风吹过她眼中,掠起一片涟漪,柔光似星辰。她用一种很轻的语气说——“孟见清,我们就到这吧。”
孟见清像是没听到,注意力集中在某处,迟钝了一会儿,才慢慢转到她身上,“应该早点建的。”
他遗憾地说:“你看你这都毕业了。”
沈宴宁看着那栋因为她而大动干戈重啓的灰扑扑的大楼,心中居然已掀不起任何波澜。
她只是收回视线,低低地说,再往前走我们就不顺路了。
孟见清本质上是个挺冷清的人,处事风格上自然也拿得起放得下。可这个寂静的黄昏,他站在一片昏暗里,茫然地问:“阿宁,你怎麽知道我们一定会不顺路?”
沈宴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低下头,轻轻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指,温柔又残忍。
“孟见清,我要往前走了。”
她就这样平静地将这一段感情扼杀,没有丝毫留恋,像是预谋好地一样,安然地从他的世界里退去。
盛夏这场离别的晚风终究是吹到了他这里。孟见清看着她越走越快的背影,忍不住喊了喊她的名字:“沈宴宁——”
沈宴宁脚步一顿,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