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算计谁,还真说不準。
用一个女人换一个前途,一个摆脱家族束t缚的前途。换做沈宴宁,也会这麽做的。
孟见清没否认,指腹揉搓着她的手背,只觉得那枚素戒实在是碍眼极了,拇指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不鹹不淡道:“阿宁,你这麽聪明,看不出我有没有算计?”
沈宴宁忽觉心痛。
正是因为她足够聪明,才能从这十分算计里看出了三分真心,心甘情愿为了这三分情意留在他身边。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好笑,明明什麽都看得很明白,明明知晓最初三番两次的相遇都不是偶然,明明知道他每一句情话背后都是一个庞大的阴谋,却还是入网了。
所以他们之间,真没必要说谁对不起谁,纵使他们都算不上什麽好人。
长夜绵绵,北欧的冬天白日很短,刚刚那一番争执过后也不过才到六点。
餐厅和商店基本都关门了,寥寥几个路灯,厚厚的积雪覆盖在木屋和峡湾上,黑夜里看不清轮廓的山脉连成一片,像一排巨大的幕布盖住陡然升起的月亮,令人心生恐惧,不敢擡头。
他们的结局远不必闹得如此难堪,只是谁都有不甘心的时候。
孟见清扣住她的手腕,直视她的目光。昏黄的灯光照在沈宴宁的脸上,淩乱的头发被风吹起糊在双颊,黑夜笼罩了一切,却唯独那双眼睛,即便再狼狈,里面的光也不会柔半分。
他一直都知道,她那副温顺的性子里有股死不服输的傲气。这份傲气有时会让他欣喜,有时也会让他挫败。
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她再开口,终究先低了头,问:“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沈宴宁执拗地摇摇头,“孟见清,别再往下走了。”
她好似很累,虚脱着身体,动了动嘴:“我想过一个安稳的人生。”
人可以耍尽心机欺骗别人,也可以装聋作哑欺骗自己,但只有心,心所向往的人或物,谁都欺骗不了。
孟见清一脸好笑地看着她,“阿宁,你觉得你和我在一起一回,还能过一个安稳的人生吗?”
风雪似乎又大了些,玻璃廊桥下,风裹挟着雪粒子在湖面打着旋儿。
寒冬是艰苦的,沈宴宁不明白这里的人怎麽能忍受的了遥遥无期的黑夜和折胶堕指的冬天,就像她不明白为什麽孟见清会这麽执着。
她露出了茫然自失的表情,万般无奈地看着他好半晌,说:“孟见清,你知道我在巴黎这几年,最难熬的是哪一天吗?”
这些年里,她从未透露过自己的消息,孟见清又怎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