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跟在她身后,保持了一段距离,没走太近。
离八零八的门口越近,她步速越慢,心跳又重又响,来到门边,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里头有声音闷闷地漏出来。
她顺手推开了门。
房间与昨日没什么区别,他人坐在沙发那边的区域,身边环绕了几个人,皆是站着。
旁边竖了一个输液架,遮了他大半边身体的梁鹤骞,正在调整他输液架管上的墨菲氏滴管,将输液速度调慢了些许,说:“你可不能再抽烟了啊,这话我说到嘴巴都要长茧,拜托你高抬贵耳,听一听吧,这回真得听我的,待会我让康定把你烟都给收走,你可别说他啊,就这么说定了啊,还有啊,切记,你不能再发火积郁了。”
空气中比昨日多了一缕淡淡的消毒味,那几个陌生人穿着平常,清一色的白,从外形辨别不出身份,其中有个人笑着附和梁鹤骞:“就是啊,温先生,你这病最忌动怒。”
戎玉怡站在门口,没听到他回话,虽也没见到他的脸,不过见人好端端坐着,刚才一路绷紧的神经,此刻终于得到舒缓。
看来是昨天的发烧到现在都没好。
梁鹤骞转过身来发现了她,顿了一下,刚要叫人。
戎玉怡靠在门边,竖起食指比到嘴边,朝他轻轻颔首。
梁鹤骞回以点头,示意其他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梁鹤骞让开的一瞬间,戎玉怡终于看到他的上半身,屋里光线不佳,全靠水族箱冷艳的蓝光照明,陆陆在里来回游动,穿透水体,鲨鱼的影子不时在他身上扫过,而他坐在沙发上,双眼蒙着白色的布条。
戎玉怡搭着门把手的手指不知觉攥紧发白,一瞬间神色微滞,身体仿佛出不了气,血液都凝住了。
梁鹤骞带着几人都到门边,戎玉怡脸色发白地与他对视几秒,两人欲言又止,终不是交流的时机,她让开了身体。
康定有话要问梁鹤骞,回头看看门边一脸煞白的人,转身随梁鹤骞走了。
戎玉怡回到门口,心沉下几寸,无论如何都没敢踏进一步。
他就坐在那里,双眼梦着白色纱布,巍然不动,陆陆在他面前打转,影子局部重迭,他不为所动。
不知过了多久,僵持着的身形终于微微一动。
戎玉怡不自觉地屏气慑息。
他缓慢地站起身来,顺着输液架抚摸上去,晃晃输液瓶,垫垫重量,尚有小半瓶没吊完。
他移动输液架,不疾不徐绕过陆陆,往对面的房间前去,走到一半忽然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不像哭,更像是颤抖的呼吸声。
人在被剥夺视觉时,听觉总会比从前要敏感,温铩羽身形一顿,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有人在门口。
“康定?”他喊着。
没有人回应。
他在原地顿了两秒,才往门口的方位走去。
带着输液架,他走得不算快,路线却异常精准,没有初次失明的人会出现的那种慌张和害怕。
到了门边,他咫尺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