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佐扶住险些跌倒的钱浅,满脸吃惊地从她背上接过宋十安,刚要张嘴问什么,被钱浅摇头阻止。
“回去再说。小心些,他的左腿好像断了。”
又走了一阵,就看到周通牵着马车等在路边,他与吕佐小心翼翼将宋十安放进马车,四人立即赶车回了城镇。
那医士见到他们又带回一个伤员,还想吐槽两句,却在钱浅撸开他的袖口时闭上了嘴。
那厚厚的、层层迭摞的血痂,已经干涸的、黑色血块,和那张青黑色的脸,以及紧闭的双眼,他险些以为这分明就是个死人。
好在,这个“死人”还有微弱的脉搏。
钱浅将宋十安的衣服剪开,好方便医士彻底检查。
医士再次瞳孔地震。
四肢末端是明显的束缚伤,已经有一阵子了。磨损结痂,未等愈合再次磨损出血,经日累月摞成了厚厚的血痂。
身上还有许多刀枪之类武器造成的伤口,并没有经过缝合处理,只是粗糙的敷过些草药和药粉,又在愈合的过程中不断撕裂,导致许多至今仍未愈合好。
而满身的鞭痕是新旧相交的,有些已经黯淡快要消散,有些则还在结痂,青紫交迭的鞭痕中还伴随着掐痕和指甲抓伤的痕迹,看得人胆战心惊。
最严重的是他的左腿,腿骨明显错位了,因没有及时正骨、接骨,导致彻底长歪了。
吕佐震惊地咬紧牙关,周通捂住嘴再度落泪。
二人配合医士,先将宋十安的伤口清理干净,将愈合得不好的伤口重新缝合上药。又开了煎服的药和伤口、褥疮涂抹的药膏。而后医士说他医术不精,给了一个地址,说那人是正骨接骨的好手,可以将没长好的骨头断骨重接,叫他们去那问问看。
钱浅不愿折腾宋十安,叫吕佐去将那杏林高手请来。
医士去煎药,周通烧好热水端到床边。
钱浅用温热的水浸透面巾,小心细致地为宋十安擦拭干净每一寸皮肤。
“再换盆水,他素喜洁,洗过的水也要干干净净才好。”
周通听命又换来盆干净的热水,钱浅彻底为他擦干净,又将一些小伤口细细涂上药,包扎好。
宋十安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神智不清。
钱浅握住他冰凉的手,再次泣不成声。
这双手从来都是暖的。她月事痛的时候,都是他用这双手覆盖住小腹上按压揉摩,驱散掉痛楚的。相拥而眠的那些夜晚,她都是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安睡的。
如今他变得如此冰冷脆弱,破碎不堪,她要如何救他回来?
他还能恢复往昔的光彩吗?
“十安,我是浅浅啊!”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一步,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不要丢下我。”
钱浅哭泣哀求。
感受着手背上滚烫的热泪,宋十安紧闭的眼角,也悄无声息淌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