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姝甯惊恐的颓然跌坐于地,袖口沾染尘泥浑然不觉,昔年随父入宫,曾窥见过先帝的模样,那人……
刘姝甯惊得屏息凝神,面容青白交加,若是之前,她定会刻意移步至怀钰身前,以少陵王妃滑胎之事作引,出言直刺怀钰。
宫灯将宋安瘦削身影拉得细长,怀钰怔怔凝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剜心之痛席卷,怀钰绞碎眸底最后一点潋滟水光。
弱质之流方垂泪自怜,从此往后,她会将这份软弱深埋心底,绝不再轻易垂泪。
秦嬷嬷与邹荣立于远处静候,见怀钰走回,邹荣躬身作揖自往兰台复命,秦嬷嬷碎步急趋上前搀扶,却被怀钰拂袖荡开。
寒髓彻骨,连息凝霜,宋辑宁来日万勿后悔,而今将她强留于此。
怀钰凝神细思片刻,对秦嬷嬷道:“去兰台。”
秦嬷嬷闻言一怔,劝道:“娘娘,这个时辰,陛下已是安寝。”
怀钰冷哼,一切皆拜他所赐,他再醒一回又如何。
“娘娘三思。”秦嬷嬷急忙拦住,“此刻去兰台,实是不妥。”
见怀钰未有停步,秦嬷嬷继续劝道:“若是陛下因此恼您,岂非因小失大……”秦嬷嬷担心她失了恩宠。
怀钰愈听愈气,“你住口。”
宋辑宁还有颜面恼她?她现下只恨自己没有能力破开他的肺腑,教他感受何为剜心之痛。
邹荣今夜当值守夜,见得怀钰来此,心下一惊,怀钰疾步向寝殿内闯,邹荣慌道:“淑妃娘娘止步。”
话音未落,殿门已被推开,宋辑宁习惯伴光入眠,殿内烛台煌煌如昼,宋辑宁素来眠浅,轻微声响间已睁开双眸。
怀钰衣袖下的手紧攥成拳,面上仍强作霁色。
宋辑宁见来人是她,起身下榻,取过木椸上的外袍,轻拢住她单薄肩头,“夜露侵肌,怎的还未回去安寝?出门记得披外袍,以免染及风寒。”
邹荣见此情形,悄声将殿门缓缓阖拢。
怀钰问道:“辑宁,我若有事相求,你会应允么?”
宋辑宁搭在她肩头的手蓦然一僵,回身颓然坐于床榻,凝视榻旁跳动的烛芯。
怀钰急忙跟着过去,站于他身前,“跟宋安绝无牵扯。”
宋辑宁抬眸难掩倦色,“何事?”
他松口了,便是有可能。
怀钰直视他,“我想要父亲,做宗正寺卿。”
宋辑宁忍俊不禁,怀钰真是一点心思也藏不住,刚见完宋安,便为临安侯谋宗正寺卿之职,虽列从三品,终是执掌宗族事务及陵庙的。
宋辑宁牵住怀钰的手,“阿钰,为何希望你父亲做宗正寺卿?他如今任清贵闲职,朕觉着挺好的。”
好?一点都不好!
怀钰:“你知晓的,我素性不惯屈居人下。”怀钰说到此停顿一瞬,细观宋辑宁的神色,“再说,父亲已倒戈于你,我未必能左右他对你行不利之事不成?”
“倒戈?阿钰倒是愈发会遣词了。”宋辑宁笑着应允,“好,明日早朝,朕会当朝言明此事。”
若是旁人妄议朝职升迁,他定会以祸乱朝纲为由处置。
偏是怀钰,捏着他寸心,他心甘情愿次次纵容。
实是夜深,宋辑宁揉了揉眉心,未有强留她,“快些回去安寝罢,若不想步行回去,吩咐邹荣传步辇。”
怀钰行至殿门,回首朝殿内疑惑地凝望,宋辑宁怎的,轻易答应了。
从三品,不算是小官罢……
-
少陵王妃小产之事,尽管宋辑宁百般遮掩,纸难包火,数日之后还是因有心人乱言,传入怀钰耳中。
午膳时,怀钰手中汤匙掉落盏中砸出脆响,溅起半盏参汤,怀钰凝眸看着汤面浮动的参须,那日见纪媛嬿腕间隐现青紫淤痕,是否宁瀚对纪媛嬿动粗手,怀钰牙关咬地咯咯作响,“真不是个东西。”
侍立在侧的秦嬷嬷惶惑轻唤:“娘娘?”
恰逢此时,珠帘轻响,内府总管引着一名侍女趋步入殿,伏地叩首道:“奴才叩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安。”
总管堆起满脸谄笑,“陛下思及,您定是想念昔年在边城的时日,允了少陵王妃将王府昔年的侍女送入宫侍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