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得不可思议的手脚忽然失去了力气,四肢发软。
他把脸埋到了白芨的脖颈上。
白芨轻轻地摸着他的脑袋,极警觉地看着四周。
与白芨前后脚,喻红叶和陆清衡也飞快地赶了过来,紧接着是决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个人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你这……小混账……”对方撑着膝盖喘了半天,抬起头来,这才看见前头有两个大人。
这俩大人一男一女,女的竟就是那个人贩子。什么意思?是那人贩子养着这小崽子?
虽然感到意外,但孙二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人贩子。毕竟,说破天也就是个女人,细胳膊细腿的,能有几斤几两?
倒是旁边的男人,让他不得不收敛起来。
面前的男人身高怎么也有八尺往上,肩背宽阔,隔着衣服都能看出结实的肌肉纹理,—看就不好惹。若是只有个女人,他当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还有个壮汉在这儿,他哪里敢造次?
“诶,哥们。”孙二顿时满脸是笑,招呼道。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从来都是要先称兄道弟的。或者说,称兄道弟就像是一个开关,只要打开,就会迅速地拉近与对方的关系。特别若是和女人相关的事,更是能让他们快速地结为同盟,成为一个利益的共同体。
巧得很,决芒也是热情好客到离谱的人。他这人,饭馆里遇到个人都要请人吃酒,更别说像这样主动过来的问候了。
随着这声问候,决芒的脸上顿时挂起了爽朗的笑意,—如既往。
他说:“哪个是你哥们。”
孙二万没料到他会忽然这么说,笑容还挂在脸上呢,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决芒仍爽朗地笑着,自然而然地站到了白芨和楼醉仙的前面,挡住了孙二的视线,问道:“你追着人家的孩子,是要干嘛?”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误会啊,天大的误会!”孙二反应过来,连忙嘻嘻哈哈地打着圆场,道,“这是我家卖出去的小孩。卖出去也是自家孩子,这不是,正巧碰着了他,就忍不住追过来看看,看过得好不好。”
那个据说是他“自家孩子”的小孩,正缩在白芨怀里,整个人都贴在白芨的身上,看也不看这个“亲人”—眼。
决芒心里有数了。他正想要开口,却不料喻红叶忽然绕过他,走到了前头。
喻红叶仰着头,看着院外比自己高出半个人的孙二,眼睛里尽是见了秽物一般的厌恶和轻蔑,没有半丝面对身形二倍于自己的成人的畏惧。他的眼神过于早熟,身躯却并未长成,仰头看着孙二的时候,甚至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给爷滚。”他直接开口,道。然后,不待孙二做出反应,他就关上了院门。
决芒低头看着喻红叶,眼中很有几分赞许,道:“这孩子好,胆大。”
“不愧是红叶!”白芨也忍不住伸手去揉喻红叶的脑袋,称赞道,“这也太可靠了。——但是,没有大人在的话,可不许这样。”
“哼。”得到了白芨的称赞,喻红叶脸上的冷色尽散,头不自觉地微微扬起,顿时又像个普通的小孩子,得意地翘着尾巴。
决芒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芨的注意力则飞快地回到了楼醉仙的身上。
“乖乖,”她哄他,“不怕。”
听了方才的话,她知道那男人是谁。想到他曾遍体鳞伤,也不难猜出楼醉仙为何会如此怕他。
她说不出自己更多的是愤怒还是心疼。她只是急着哄他。
“不怕。现在,你不是那种人的小孩,以后也不会是。你是阿姐的小孩。”她认认真真地圈定所有权,“阿姐—辈子都不会把你让出去的。也不让你再看见那种人。”
实际上,在回到白芨怀里的那一刻,楼醉仙就已经不再慌张了。好像过去的恐惧都能被贴着自己的温度刹那间冲散,他像只小猫一样趴在白芨的怀中,只觉得安心。
“嗯。”他应道。
等他们再打开门时,孙二已经不见了。
后来,是决芒出门去买了饭回来,再由白芨喂给了床上的决芷。
喂过饭后,白芨又给决芷擦洗了身体,翻了身子,照顾得妥妥当当。照顾决芷本就不难,又有弟弟帮忙,竟没有花上许多时间。结束的时候,天还亮着。
但决芒给钱可甚是大方,甚至当天便试图结清整月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