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放了念秋的身契,阮扶雪想,索性好人做到底。
他们一对姐弟仍年幼,在她看来,都还是半大孩子,就算都很能干又怎样?大人照顾孩子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她自个儿淋过雨,总想给别人撑把伞。没人能比她更了解无父无母的孩子日子有多艰辛。
知道念秋的弟弟打算留在淮安,要找落脚处,阮扶雪亲自指使管家跑腿,给这对小姐弟找个价钱合适的好院子,不让他们被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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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念秋走时,念秋的箱笼足足有四箱,许多好料子的衣裙,都让她带走了。
销奴籍时,上户可以重记姓名,念秋把自己名字录作陈念秋。陈是她生母的姓氏,念秋是她自己喜欢,觉得这是再世为人的名字。
连她大弟也一起改姓陈,道是:“我都被老头子除了族,还跟他姓什么?我情愿跟我娘姓。”
阮扶雪坐在茶床上,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说:“以后你若得了空,尽管来府里找我玩。”
直把念秋弄得面红耳赤:“好,好。”
她吸吸鼻子,泪汪汪说:“小姐,我真不想走。”
阮扶雪凝望她的小脸,伸手将黏在脸颊上的一绺发丝拨到耳后,温温柔柔地说:“还是自由自在的最好,嫁什么人你可以自己选,要过什么你也可以决定,能自己做主,比做奴婢好多了。”
念秋懵懵懂懂,总觉得阮扶雪像在跟她说话,又像在跟别人说话。
阮扶雪还说:“你弟弟有读书的天分,改天我问问我爹,让他回学堂念书去,说不定能念出什么名堂呢?再不济也能做个账房什么的,比做长工好多了。”
念秋再忍不住,哭得泪流不止,说不出句话来:“小姐您对我,对我弟弟的大恩大德,我到下辈子也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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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扶雪还特意去门口送她走,念秋坐在弟弟租来的驴车上,眼圈红红的,对她挥手,阮扶雪微微笑一下,也挥挥手。
念秋刚走的那两日,她很不习惯,老是叫错名字。
有回在小舅舅那里也随口喊了一句。
许月晖笑道:“瞧瞧你,没了念秋就丢三落四的。”
阮扶雪说:“念秋是我的左膀右臂,少了她,我是很不方便。”
许月晖:“既这样不舍得,为什么轻易放她走?”
阮扶雪:“将心比心吧,她有好去处,我是为她高兴的。”
许月晖好奇地说:“你这个小姑娘,也真是古怪。有时我觉得你软弱过了头,别人惹你,你也不生气,叫人怪憋闷的。也有时有惊人之举,你那脑子想的,好像和别人都不一样。”
然而,没过几日,念秋又带着她的弟弟上门来拜访了。
阮扶雪高高兴兴地去见她:“怎么这样快就来找我了?”
念秋今天穿了一身靛蓝的粗布衣裙,并不出挑,粉面桃腮,未施粉黛,乌鸦鸦黑发只编成粗辫子,干净清爽,见了她便含笑福身:“小姐好。”
明明只是几日,再见面,却像是重新相识。
阮扶雪喜于言表,念秋直觉得今天的小姐跟菩萨似的,那样温柔美丽,问:“你怎么不穿那几件更好的裙子?”
念秋道:“住在那种寻常街巷里,没人成日穿绫罗绸缎的,太扎眼了。”
阮扶雪点点头:“你说的是。那么,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呢?是有事要找我帮忙吗?你弟弟的事我已经叫人去问了,那边还没说好,说是得考考他才行,我就想找我小舅舅借几本书,到时给你送过去……”
念秋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已经跟那个小子商量过了,读书举业这件事不是我们负担得起的,他还是更想出去做工赚钱,早点做家里的顶梁柱。”
阮扶雪没想到会这样,惊诧道:“啊?”
念秋脸红:“对不起,辜负小姐您的一片好意了。”
这天,他也在街边大铜锅旁,捧着个海口大碗,一边吃东西,一边与来往的走卒贩父胡天海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