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丝丝缕缕似雾如烟,枝桠沾着风霜雨露,霭霭无声低垂半落。
陈景尧阴沉着脸,狭长的眸子半眯,短短四个字喑在喉咙口,压迫感极强,挟着上位者的强势凛然。
顾明潇撑着伞,有些错愕地去看杨一恒。妥妥的吃瓜群众一号。
杨一恒也不惧,顿了半晌,轻笑声说:“怕是不能,陈总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陈景尧撩下眼皮,“你又是什么身份?”
“我们是向晚的同事,有责任有义务将她安全送回家,而不是把她交到陌生人手上。”
雨势隐隐有变大的趋势。
噼里啪啦的雨声打在车前盖上,似是焦灼不安的频率,将眼前对峙的战线拉满。
司机撑着伞下车,走到陈景尧身后替他撑伞。
陈景尧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他拧着打火机盖身,眼底眸光藏在夜色中晦暗不明,“陌生人,她是这么说的?”
杨一恒看着他,没说话。
眼前这个过分清绝的男人,眉目深邃,冷峻的脸上纵使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如冬日里凛冽扑簌的皑皑雪峰般清冷寡淡。
杨一恒意识到他不是来向自己讨答案的,不过是一句被气笑了的自问而已。
他那双有攻击力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只落在向晚身上,没挪开过半寸。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入侵者,他从他脸上看到几近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傲慢。
这一刻杨一恒才恍然到,向晚那颗被铜墙铁壁铸就,谁都轻易打不进去的内心,究竟是怎样一点点被垒高的。
他有一瞬的挫败,却又不甘就此放手。
就在他们两相僵持时,向晚皱着眉悠悠转醒。
她在似梦非梦中,只听到淅沥的雨声不绝于耳,眼前乍然出现的那道逆光而站的朦胧身影,颀长挺拔,一如她心底最深处的影子。
向晚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叫道:“陈景尧,你关灯呀。”
脱口而出的话,不止让杨一恒浑身一僵,也叫陈景尧那颗心被吊得高高的。
陈景尧上前两步,稍一用力就把向晚扯到了自己怀里。
顾明潇都傻眼了,她怯怯地看了杨一恒一眼,抿着唇没敢说话。
怪只怪陈景尧气场太强,那样一个男人,光是站着那副温和疏离的模样就叫人望而却步,这般姿态绝非一朝一夕能促成的。
向晚是真有些醉了,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分不清眼前看到的人是出现在现实还是做梦。
应该是在梦里吧。
否则她怎么会在陈景尧那双沉冷的眸子里,看到几分燃烧的炙热感。灼得她浑身滚烫。
陈景尧身上那股熟悉而又令人心动的气息萦绕而来,清淡的木质香味,前调沉稳厚重,中调有股微微苦涩的药感。
“你到底喝了多少……”他问。
向晚抬头看他,神情怯生生的。她嗳了声,伸手捂住他的唇,小声说:“嘘,别说话,不能被陈景尧看到我的……”
陈景尧喉结微微滚动,心头像是被刺了下,难耐的痛麻感攀遍全身。
他握住她柔软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沉声道:“我们回家。”
说着他手伸进她膝窝,轻松地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她实在太瘦了,在他手里小的跟玩具似的,吃不住一点分量。
陈景尧抱着她绕过车身,走过顾明潇身边时,示意她把向晚的包交给司机。
他始终目不斜视,没再看杨一恒,抱着向晚径直上楼了。
楼道门砰得一声,重重阖上,好似隔绝的两个空间。
向晚的脸颊埋在他脖颈间,抬眼便能看到他利落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
她意识混乱,分明在他沉稳的脚步下完全感受不到颠簸,却还是有种昏头转向的错觉。
陈景尧停下脚步的时候气息依旧沉稳,丝毫不带喘的。更别提有抱着几十斤的她负重上楼的局促,依旧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他停在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