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晓得,”秋朝停止磨墨:“可今儿都初九了,再有几天便是十五,贵主得早作打算。”
“不急,”孔雨晴盯着纸上的“稳”字,轻吐一口气:“咱们争的不是眼前。”不过秋朝说得也对,眼前她确实要讨好中宫,赢得皇上好感,如此才会有一个好的开始。
“贵主,”从母家带进宫的另一个侍婢秋夕,端着冰糖雪梨燕窝走进小书房:“夜间听您咳嗽了几声,奴婢刚去御膳房领的,您赶紧用了。”
看着那盅雪梨燕窝,孔雨晴心头一酸,眼中闪过晶莹,凝噎道:“还是你们贴心。”
离家一个月,身处天家贵地,除了秋朝和秋夕,周遭的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她极为忐忑,好几个夜里都无法入眠,有害怕有对前路的不确定。可这都是她求的,跪着也得往前爬。
秋夕拿着托盘退至一旁:“在御膳房,奴婢还遇着了太后宫里的首领大太监鲁公公,”压低说话的声音,“今日皇后娘娘去慈宁宫好像惹怒了太后,鲁公公唉声叹气的,让御膳房准备苦莲心汤。”
才端起汤盅又放下,孔雨晴对此并不意外,轻嗤一笑:“皇上都在坤宁宫歇了多少日子了?”
虽说按理帝后大婚头月,皇上为表对妻子的敬重,会尽量避免临幸妃嫔,但并不意味着这一个月要日日与皇后……伤了龙体可怎么好?
李氏安好,只顾霸着皇上,却丝毫没为皇上的龙体着想,太后能不生气吗?就这一点,身为皇后,她确实失德。
秋朝欣喜:“也就是说皇上今晚不会再歇在皇后那了?”见姑娘弯唇笑了,顿时激动,“贵主,您赶紧用了这盅雪梨燕窝,咱们去坤宁宫看看皇后。”
调羹搅着雪梨燕窝,孔雨晴点首:“是要去的。”皇后在宫
里没有根基,她需要有人帮着固宠,而因着燕老尚书和父亲的那层关系在,她最合适不过。
得到消息的不止孔雨晴一个,东侧殿徐雅琪吩咐了宫人准备热水,让花裳将那件绣了墨竹的烟雾蓝纱裙拿出来,还有琵琶袖的对襟袄子。
“主子,这能行吗?”花裳将衣裙摊在榻上,宽宽大大的,颜色瞧着还脏兮兮,越看越是嫌弃。
“你懂什么?”徐雅琪捻着烟纱,指下轻软,细腻可媲美一匹千金的月影纱,“衣裳衬人,人衬衣裳。宫里俗物太多,皇上早就腻了。”她要的是仙,轻眨着眼睛,凝望着烟纱,“傍晚,咱们去红莲湖那看鱼。”
皇上从乾正殿去往坤宁宫,必经红莲湖。红莲湖通风,烟纱轻比烟尘,些许微风便可令纱飘飘。
携一管玉笛,倚靠楼亭,迎习习清风,惬意悠然胜仙,怎不引君神往?
钟粹宫里,淑妃听闻她那个好妹妹派人向御膳房要了阿胶红枣粥,不禁嗤笑,躺在贵妃椅上是动都懒得动一下:“太后宫里的一个奴才竟能勾得满宫里的小主子们都蠢蠢欲动,也真是叫本宫惊了。”
不说太后这怒是因何而生,单就帝后大婚未出一月,今晚皇上即便不歇在坤宁宫,也不会幸任何妃嫔。一个个的,真是勇气可嘉又蠢得可爱,竟想打皇后的脸,以后的日子是不想舒服过了吗?
在旁打着扇的烟霞蹙眉犹豫稍稍,还是小心问道:“您不提点一番韩嫔吗?”
“提点她做什么?”淑妃闭目:“当初她及笄,本宫就让母亲赶紧给她找户好人家,可此番好意却被误解。这深宫是她自己挤破脑袋要进的,在本宫看,她与宫里旁的妃嫔无什两样。”
“娘娘……”
烟霞还欲说什么,却被淑妃抬手打住:“咱们看个热闹乐一乐就罢了。”想想正月初三,后妃会亲时她劝母亲的那些话,只觉全身无力。
去年十月,父亲上奏请立世子,皇上留中不发,难道这圣意还不够显然吗?
除非韩逾死,否则武静侯的爵位是落不到韩致头上的。可韩逾真的可无声无息的死吗?
要死早死了,也就是那时,她看透了,不再争了。
乾正殿,一个小太监悄没声的进殿,在
范德江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后又如来时一般退出大殿。
等着皇上批完手里的折子,范德江赶紧地出声:“皇上,后宫的小主子们都按捺不住了。”那是各显神通,什么花样都有。
“今天政务多,你等下去知会皇后一声,让她来乾正殿歇息,”皇帝拿了最后一本折子,翻开细看。
“是,”范德江默默退下去为皇上准备茶点。出了殿门就笑了,回首探出半身偷偷往殿里瞄了一眼。他确定以及肯定,皇上是真的想要跟皇后娘娘好好过。不然这二十来天也不会日日耕耘,一日不堕,那不就是想要嫡皇子吗?
送走了孔雨晴主仆,宝桃转身脸就拉了下来,快步进了殿,正好听见宝樱在说,立马凑近附和:“娘娘,您可别犯糊涂,这宫里就没有姐妹,那姓孔的是想要踩着您往上爬。她做梦。”
进宫前,旬嬷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们时时警醒着,不能让谁给算计了。
“看把你们急的,”九娘将孔嫔用过的茶盏收了,递给小雀儿:“娘娘能不知道她这趟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小雀儿眨巴着一双大大的圆眼,充满同情地看着主子。主上是把一群有贼心的婆娘都聚到了后宫,让主子管着。要她说还是一人给她们一针,早死早清静,也省得费心思熬。
李安好喝了两口宝鹊特地为她调配的花茶,放下杯子:“还是那句话,想要得宠,奉承本宫是没有用的。”她又不是皇上,给不了恩宠给不了孩子,就算是有心想要予哪位提个位份,也得皇上点头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