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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过年一(第1页)

时隔这么多年,程柏蘅再次感受到了过年这般的热闹喜庆。

小时候的印象都模糊了。程柏蘅的家坐落在正京城东,虽然父亲程怀北不足三十岁便当上了从二品殿前司点检,但因家中人口简单,只住了一处三进的宅院。程柏蘅只记得过年时候,祖先堂的供桌上摆满了各色鱼肉菜肴,她随在父母身后跪在家中,父亲焚香举过头顶口中喃喃念着什么,然后就是虔诚叩拜,程柏蘅顺从地学着父亲磕头,可她的心早跑到主院的抱厦里了,那里可是藏着父亲为她买的一大筐鞭炮和烟花呢。

再有就是元宵节的灯会。父亲在宫中当值,母亲挺着大肚子带着她去逛花灯,人群熙熙攘攘,四处火树银花,有打铁花的、踩高跷的、舞龙的、舞狮的、玩旱船的、耍花棍的,路边小摊摆满了花灯、糖人、烟花。母亲笑得眉眼弯弯,凉凉脆脆酸酸甜甜的一口冰糖葫芦入口中,程柏蘅觉得心中比蜜还甜……

从那年之后便是在西坡村过年了,只是每年新春前后父亲都会犯咳症,月余方能好转。家中虽不宽裕,但李家祖母、父亲在一起,倒也暖意融融。八岁时,程柏蘅便会自己和面擀皮儿包饺子了。西坡村过年都吃素炸丸子、素馅水饺,说是要素素静静过一年,祖母调的萝卜豆腐馅要用香油炒过,煮出来的饺子满屋飘香,沾一点蒜泥陈醋,真是香掉大牙。

这两年倒是在汉中城过的年,不过城中还会有刺客奸细趁着年节出来闹事,汉中城严防死守,不但宵禁,还禁放烟花炮竹,热闹便减了多半。

今年在红枫庄再一次让程柏蘅感受到了浓浓的“年味”,这些天庄里的男女老少一直在忙年,过了腊月十五庄里的学堂了散了年假,大伙一起吃糖瓜、杀年猪、扫房子、做豆腐、迎财神、放鞭炮、包饺子、拜年、戏酒,天天忙忙活活,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

山里有硫矿,村里人冬日也常炼制些硫磺、硝石用来制作一些鞭炮,往十里八乡贩卖来换些银钱。因为不缺原料,村里制作的鞭炮用料足,响声大,孩子们都喜欢放,因此整个腊月村子里总是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制鞭炮还行,但村里人制作的烟花就上不了台面了,不是只会呲些火花便是早早炸响了。因此,村里孩子们都盼着赶年集时买些好的烟花来放。

除了放鞭炮,梁小青、梁小军还有秦家三个小郎整天跟在程柏蘅身后要求教他们些功夫,程柏蘅被缠得推脱不过便答应指点他们射箭。

要学射箭必要先有弓,要做弓就得有好木头。好在红枫庄别的缺枫木是不缺的,早在秋日庄里便砍了不少木材存着,冬日山边的几口窑也会烧些木炭挑去城里卖。有些好的木料专门存在场院里,预备着明年庄里再盖几间粮仓,打一些家俱。

在西坡村住的时候,父亲曾教过程柏蘅制做过弓箭的,这回是要做七八把弓的,倒也是个大工程。程柏蘅领着大孩子们挑了一段滚圆挺直一人合抱粗的枫木,找来村里的木匠将圆木解成三指厚的木板,再锯成七尺长的木条,然后每人取一木条拿小刀开始削磨,最后几人合力拴好麻绳,不足两天便能制成一张木弓。之后几天,梁小青几个也都做好了自己的弓,只有秦六郎的弓被削得偏了,一用力便会扭转,只得重新再做。孩子们的手都磨起了血泡,但个个都兴致勃勃,凑在一处比哪个做的更漂亮,谁的弓更硬。这些弓虽然粗糙得很,但毕竟是亲手制作的,也是孩子们的头一张弓,他们自然都十分珍惜爱护。

赵卓拿过程柏蘅制作的木弓拉了拉,嗤之以鼻道:“这也能算弓吗?连两石弓都算不上,顶多能射只小兔、野鸡啥的,大一点的野兽连皮毛都伤不了,这在我们西羌会被人笑话死的。”

程柏蘅不服,摸着自己心爱的木弓道:“哪里不好了,你看这弓又韧又灵巧,打磨得多光滑。哦对了,你生来就是王子,从来用的都是名家大师制的弓,哪里看得上我自己做的弓。”

赵卓嘴角一挑笑道:“小阿蘅别嘴硬,信不信便是我亲手做的弓也比你的强百倍?”

蘅头抬起下巴瞟了赵卓一眼:“吹牛谁不会?我倒不信你这样养尊处优的人会制弓。”

赵卓斜睨着程柏蘅道:“阿蘅,不如咱们打个赌,我若制得不如你好,我答应你十件事。若我比你强,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即可。你看行吗?”

程柏蘅想了想,这倒是个不赔本的赌注,便点头答应:“好。我拭目以待。”

孩子们制好了弓,又削了几百根木箭,然后一众庄户们家里那叫一个鸡飞狗跳、鸡毛乱飘、鸡飞蛋打,可怜的公鸡母鸡们都快被小青几个给薅秃了屁股,公鸡们被吓得刚三更天便开始打鸣,母鸡们被吓得一连几天一个蛋也不下。庄里的妇人们络绎不绝地到秦庄头家里来告状,秦大娘不好对着梁小青兄弟两个发火,只能举着烧火棍子追着自家的三个小郎跑了大半个庄子。

程柏蘅每日下晌带着梁小青几个从站位、搭箭、拉弓、瞄准、撒放一步步教下来,令程柏蘅没想到的是,在武事上一向没什么天分的梁小军竟然对射箭一点就通,虽然力气不是很大,准头却是最佳的,半个月下来,小青十次中有三四次能射中十丈开外草靶子上的红心。

程柏蘅一边给几个孩子教习射箭,也会一边偷偷打探赵卓那边制箭的情况,头两天见他削磨的弓也不过是比自己的略长一些而已。可两日后,秦大叔出门赶集带回来一大柳条箱东西给赵卓,程柏蘅凑过去想去看看都有什么,赵卓却盖上箱盖道:“不许看,不许看,‘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可不能让小阿蘅学会。”搬起箱子一溜烟跑进了自己屋里。

从此,赵卓整日关门闭户,在屋中吭哧吭哧地制弓,只听得屋里有时是锯物的声音,有时是打磨的声音,有时什么声音也没有。赵卓越是不让看,程柏蘅好奇心便越重,有如百爪挠心,有事没事便在赵卓屋前转悠。有一回趁着赵卓出门忘了锁门,偷偷跑进他屋中去看,只见赵卓的房间又乱又脏,小炭炉上煨着土黄色的胶,到处摆满了锯子、磨石、麻绳,还有几块打磨得相当光滑的牛角片。她拿起那油亮光滑的木弓,用手指轻轻摩挲,心中回想着《考工记》中所描述的制作木弓的办法,原来赵卓不但晓得怎样制弓,且还是那种规矩讲究的制法,不禁喃喃道:“坏了,这下是要输了。”

“阿蘅,我制的弓好吗?”

声音虽然温和,但程柏蘅还是吓了一跳,回头看时,赵卓正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程柏蘅尴尬咧嘴一笑,却还是嘴硬:“偷偷摸摸跟在我身后做什么?倒吓人一跳。”

赵卓嘴角一抽:“怎么贼喊捉贼?咱们两个之中倒是有一个小贼,这不我使了一个瓮中捉鳖之计,这不就捉住了一只。”

程柏蘅嘴上也不饶人:“那你天天躲在瓮中,是被哪个捉进来的?”

赵卓想了想道:“原来是你将我激得天天不出屋门。也罢,咱们便做一对鳖公鳖婆,千年不老,万年不僵。”

程柏蘅笑骂:“呸,你自己在这瓮里做鳖吧,我看完了,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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